“你的意思是这便利店有古怪？”安之青问道，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李慕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这不是有我吗？也不是说那家店有问题，而是这条街上的散鬼都聚集在那家店里有点奇怪，可是那位店员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有这个能力驾驭鬼魂的。”

安之青嘘了一口气，提起的一颗心稍定。但是反过来想这样也很奇怪呀，于是她转头看向李慕想问清楚时，李慕打断了她，说道：“白灵那边有消息了，现在叫我们过去。”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穿过一排排紧靠着的建筑中间的一个小巷子，这些房子一楼均是店铺，上面的招牌很多都清晰可见，以前人们在这里的生活痕迹也还没有被时间抹去。这条路有点窄，是人们预留出来走路的，车子仅能电瓶车可以驶进。这条路应该也是很少人过了，杂草丛生，有一些长势很猛，约莫有人的小腿那么高。

多亏这条路，他们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回到集结点，只看到白灵正抱着一个甜筒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黑无常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在一旁时时关心着女儿，时不时递张纸巾，或者是扔个垃圾。

换做之前，安之青绝对想象不到地府的黑面罗刹居然有这么温情的一面，现在才知道有些人不是天生的冷漠严肃，只是他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

白灵见他们过来了，就抖动小短腿跳下椅子，跑了过来。安之青奇怪道：“我怎么觉得一会功夫不见，你长高了。”上午他们在温泉会所的时候，白灵才刚刚到安之青的腿部，可是这回已经快及腰了。

白灵白了一眼道：“那是自然，就算我暂时受困于这副身体，你也不能把我真当小孩子啊。”

安之青想想也是，白灵修得这副身躯不能按照正常的生长时间来计算，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白灵对他们讲述在流浪猫记忆里搜寻到的东西。这一片区域都是写字楼，上班族很多，其中不乏爱猫人士，所以这一代的流浪猫都被喂养的膘肥体壮。但是问题在于，三年前的事故发生之后，其它地方都没问题，但是金鑫大厦后面过去的一条巷子它们都去不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着。

那一条街叫复兴路，以前都是些民国时期修建的房子，后来这片地方改建写字楼，那边也拆了重建，只留下一个街道名字没变。因为那里离得不远，又靠近地铁口，以前那里就是做餐饮的，写字楼修好后，人气更盛从前，那里开店的人生意兴隆，慢慢的就形成了美食一条街。

流浪猫之前是那里的常客，可是不知怎的后来人流量少了，店铺也关了不少，最诡异的是这些猫都过不去那里。有些胆子大的猫从屋顶上蹿过去，可是还没着地就摔死了。

有种说法猫有九条命，不是说它真的有九条命，只是在高空跳跃的时候，它们的身体非常柔韧，能根据时时变化的情况，在空中调整姿势，最终安全着陆。有些做科研调查的曾经测试过许多猫从三十多层楼跳下来都完好无损，不可能这么点高度就摔死了。但是第一批猫勇士阵亡后，许多猫就不敢再去那里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白灵说的地方正是刚刚李慕和安之青偶然间经过的地方。他们也把自己见到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所以说问题的症结在于那家店？”白灵道，“这里离金鑫大厦这么近，他们不怕被人发现吗？”

安之青回道：“这种事情除了你们，普通人又有谁察觉得到，就算店铺关门搬走，那也可以归于生意不好做，没有谁会去深纠。”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白灵问道。

“回去。”此时静立一旁许久的黑无常道，“我刚刚对复兴路施了个召回术，那一代的散鬼都会被召集回地府，所以我们直接回去慢慢审问。”

召回术是地府品级高的执事官所特有的权力，简而言之就是不论你是散鬼，或是亡灵，或是人体内的生魂都可以被召回，而且无论你人在何处。

“这简直就是放大招啊，会长，你之前怎么没想到用这招，多省事。”安之青惊叹道。

李慕：“……”

“他不会这招。”黑无常默默地插了兄弟一把刀。

其实也是后来安之青慢慢了解了地府的制度，冥王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阎王爷是老大，但是他常年不主事，像个闲云散鹤一般，也见不到人，特别先现在公司里的名誉董事长。

孟婆和黑白无常各为一处的老大，孟婆资历长，所以都以她为尊，就像一个CEO一样。

另外的职责和权力的划分也是有严格要求的，不能随意胡来。

“李会长属于编外人员，召回术属于内部人员才享有的福利。”白灵一脸看戏的表情。

李慕：“……”

一行人来到温泉会所，黑无常中途将召回的地点改到温泉会所。等他们赶到时，大厅内已经站满了人，不对是鬼魂。

这一大波散鬼大白天的冲进温泉会所，把钟书他们三人弄得莫名其妙。他们都是在外面游荡许久的老油条了，见这三人等级不高，又不是召回他们的人，便在大厅里大声叫嚷起哄。钟书三人只好苦苦维持秩序。

等黑无常一行人出现的时候，这群乌合之众终于安静下来。他们按照死亡时间划分，按两列排好队。

分开两列的标准就是三年前的工地事故，事故之后死亡的排一列，之前死亡的排一列。这个划分标准也有个两极分化的后果，导致三年前的那列人满为患，三年后的寥寥无几。

安之青问一旁的李慕：“你有没有见到在便利店的那几个。”

李慕点点头指着三年后死亡的那一列的几个人道：“就是他们。”

可巧的是，刚刚闹得最凶的也是这几个人。

其余的散鬼，黑无常让他们回去了，只留下提到的那几人。黑无常的威严深入人心，这些人离开的时候，都离他远远的。

另外留下来的人被带到负一楼的一个房间，这里是一个几乎没开启过几次的房间，屋里有一个椭圆形的大桌子，旁边陆续摆了十几把椅子，很像电视里集团召开开董事会的时候，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的样子。

他们分两批坐好，散鬼做一侧，李慕他们坐另一侧。这些散鬼各个如临大敌一样惶恐不安，坐下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李慕首先开始问话：“那家便利店主和你们什么关系？”

几个散鬼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黑无常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一个身形瘦高，肤色蜡黄，手指粗糙一看就像是长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只见他开口道：“我叫老樊，以前在那附近打零工，那个老板娘从来没有看不起我，准许我夜里在那里休息，经常还会介绍活给我，我待在那里没有恶意的，真的。”

这个叫老樊的明显文化教育程度不高，一番话说下来，颠三倒四，叫人费力去理解才弄清楚人究竟说什么。其余几个或多或少也都是受过便利店老板娘的恩惠，或是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呢？”安之青觉得很奇怪，他们看上去不像有执念的人，既然生前这么苦，为什么不好好的走呢，还要留下来。

还是那个老樊，他苦笑道：“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我们走不了。”

接着他们几人陆续说了他们死后为什么一直待在那里的原因。

他们一行无人，死亡时间都在三年前，且相隔时间不久，最长一个月，最短三天。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别的地方都去不了，只能挤在那个只有两个门面大小的便利店里。

“你们死后没有等车牌吗？”李慕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摇头否认，而且还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

黑无常道：“他们身上的确没有，地府也没有过他们的死亡记录。”

白灵不满道：“现在地府办事这么马虎了吗，死了人连资料都没准备好。”

黑无常：“……”

安之青觉得很惊奇，以前白灵还是只黑猫的时候，很怕黑无常，一口一个黑大人怎么怎么的，溜须拍马的功夫非常熟练。现在又变回人了，反而有种肆无忌惮的感觉，老虎屁股都敢去摸。

“这个先按住不提，等会再去询问。”安之青心想，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这五个散鬼身上。

李慕和黑无常在一旁各种询问，可是任凭李慕怎么问，也不管他们怎么惧怕黑无常，可是就是问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这几个散鬼躁动起来，发狂似的一起往门口奔去。门口设有结界，他们穿不过去被弹了回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他们五人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一点点似有火苗溅起吞噬着这些人的身体，一开始是脸，接着手，再然后蔓延至全身，最后着像融化的奶油一样，瘫软在地上，徒留一地黄色污渍。

安之青受不了了，她跑了出去直到走廊尽头的洗手池旁，终于忍不住了，吐了。

李慕将眼前的事情交给黑无常，紧跟着安之青身后出去了，只有她一直在视线范围内，李慕才放心。

安之青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吐出来了，从她入这一行以来，见过不少横死的亡灵，死相惨烈，面目全非，但也没见到像这样灵魂还能烧了又融化的。

李慕在她身后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拍着，让她舒服一点。安之青吐了一阵，觉得那种感觉不复刚才那么强烈了，便忿忿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吃奶油味的东西了。”

“为什么，就因为刚刚那情况？”李慕笑道，看着安之青横扫过来的视线，又装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道：“嗯，这也好，反正你不太喜欢甜食，这类东西吃多了容易发胖，女孩子还是远离较好。”

安之青听完觉得好笑，她挺喜欢甜食的，只是确实一直想保持身材就一直克制自己，这人是故意这样说的，不过被他这么搅一通，安之青的注意力转移了，想吐的感觉又淡了许多。

“接下来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死后变成鬼还能再死一次？”安之青问道。

李慕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边走边道：“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黑无常自有办法，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权限了。”

“真的不管了吗？”安之青眼睛里闪过一丝遗憾的神情。她是个普通人，知道自己的斤两，但是这件事情进展到一半，就这样放弃有点可惜。

“没事，我会留意的，如果你想知道后面的进展，随时都可以问我。”李慕道。

安之青手抚在肚子上，呕吐让她全身乏力，肠胃很难受。李慕想带她去医院，可是安之青觉得没有必要，于是李慕只好去药店买了药送她回家。

回到家后，安之青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李慕穿上围裙进厨房想煮点吃的给她。

安之青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她循着香味进入厨房，发现李慕正在炒菜，一旁的桌子上摆放了凉拌黄瓜，酱牛肉，此时正待出锅的是一道素炒淮山。

李慕见安之青进来，说道：“快把菜端出去，这个一会就好。今天李慕专门熬制了一大锅又香又浓的骨头汤，然后用这锅高汤煮粥。

粥能养胃，今天在温泉会所，安之青吐的个天昏地暗的，李慕担心她这样肠胃受不了，所以准备了几样简单的清爽小菜，就着粥喝。

不得不说，李慕精心准备的这一桌成功勾起了安之青的食欲，她现在除了眼前的吃的，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正当她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门铃响了。安之青走过去开门一看，整个人惊呆了，外面站着的正是小姨和新晋小姨父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