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部登车后,十三号月台又恢复了宁静。小美拍了一下吧台把笛安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走过来都不知道。”小美道。
“没什么。”笛安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小美,你来这里多久了?”
小美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回答道:“大概五六十年了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人老了记性就不好。”
笛安看着这个容颜半分未减的少女面孔,心里很想吐槽一把,但是今天他没有心思,继续问道:“那你留下来是为什么,还有什么遗憾吗?”
小美又思索了一阵答道:“我不记得了,我来的时候就没有记忆,你忘了。”
是了,笛安想起来,小美来到十三号的时候,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的,当时送她过来的鬼差说过她被抹去了记忆。笛安当时还问过原由,但是那个鬼差支支吾吾不肯说,现在看来小美身上也都是谜团。
笛安又将目光看向钟书,这个大叔一直待在会所,时间算起来比他还久了,为什么就不见他到期呢?
“你又在想什么?”小美提醒他杯子倒满了,水都溢出来了。
小美看到他今天老是走神,戏谑地问道:“那你呢,你留下来的理由又是什么?”
笛安手一顿,将手上的毛巾整齐的挂在吧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点茶,坐了下来,他看着小美,思绪早已经飘向远方。
1920年,笛安出生在南方一个大家族,在家他是老幺,所以长辈都十分宠爱他,继承家族产业的有大哥,加上几个叔伯的子弟都十分优秀,族中人才辈出,天塌下来多的是能扛的人,因此作为老幺的他过的很是顺心。
但是这种日子在他25岁生日的时候结束了,起因是二伯家的四哥,他是二伯的第二个儿子,在族中排行老四,所以叫四哥。因为他出门走货得罪了黑道上的人,结果被人杀了。
二伯一时气不过,就带着人去报仇,你说为什么不报官,当时的国家四分五裂,官匪勾结比比皆是,二伯报了几次警都没动静,他彻底失望了。
结果可想而之,二伯一个商人怎么斗得过悍匪,于是和四哥一样有去无回。一下子失去儿子和孙子的家族大家长,笛安的爷爷怒火攻心中风了,家族的衰败由此开始。
不是说笛安家族中的子弟都很优秀吗,为什么二房的人去了就能造成家族衰败。原因是,自从四哥被黑道上的人抢劫并且杀害后,他们家族运输货物的路线就被山匪给占据了,其他人还可以通过贿赂山匪,舍点钱财每趟运输少赚两分,但是笛安的二伯带人杀上山头,虽然没有赢,但是把匪老大的亲弟弟给误杀了。这下两家结了仇,山匪见到笛安家族的人运货,见一次劫一次。
如果走别的路,费时间不说,还大都是悬崖峭壁,路途艰险,人走都困难别说是运货了。再加上一些人看着他们有衰败的迹象上门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奚落嘲笑的更多。
有权势的人想侵吞家族财产,黑道上的人和家族有死仇。一时之间大厦将倾,笛安的父亲排行老三,也是家中幼子,是个喜欢读书写字不喜欢经商,心愿是当个作家。但是家中长辈病倒,大哥去找新的路,二哥一家被人杀害,他作为长辈,看着失了主心骨的侄子,不由地叹气,但从此接过家中的担子没再提当作家的事。
在笛安父亲的整顿下,家族生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加上笛安大伯又花钱打点,找到一条水路,虽然比之前多绕了近一倍的路,但是走水路快上许多,算下来花的时间一样。这下大家都高兴极了,都觉得是否极泰来。
可是一天夜里,笛安家一百八十七口人除去他和一个小厮外,其余人全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杀害。笛安和那个小厮因为去隔壁县看望生病的老师,中间耽搁了时间所以幸免于难。
第二天各大报纸上都登出了笛家惨案,他发疯似的赶回去,谁知到了半道上,被一个父亲以前的好友,一个老编辑给拽住,带回了家。他给笛安分析形势,并且告诉他,事发当晚,惨叫声和枪声,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可是却没有巡警过去看,这说明什么?
笛安心里很震惊,这说明有人串通起来要谋财害命,老编辑公诉他可能还有内应。
笛安头想炸了也不知道谁是内应,毕竟除了他和小厮其余人都丧生了。老编辑摇头道:“你忘了你二伯和四哥了吗?”
笛安心里发怵,心想这人不是被山匪给杀害了吗?
老编辑没等他回答道:“你们只是见了他们的衣物并没有见到尸首,不要觉得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么多,这都是你父亲与我讲的。他说在他掌家期间发现他二哥在外欠了许多的高利贷,这利滚利导致现在差不多积累有半副家业那么多。
离开老编辑的家后,他浑浑噩噩地在大街上游荡,终于忍不住悄悄的回了家,此时的家里已经是一片荒芜,尸体都已经被清走了,但是宅院还没有打扫,遍地都是惊心的血迹和残垣断壁,可见当晚的情形是多么惨烈。
笛安也是是被保护的太好,没有经过风雨的温室花朵怎么能嗅到危险的临近呢?他一进门的时候就被盯上了,他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后来他来到自家的院子里,看到昔日热闹的宅院落得如此下场,眼泪不争气地直流。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准备袭击他,但是有个影子从旁边窜了过来,死命抱住那个准备偷袭的人。听到声响,笛安转过来看到自家二伯拿着一把刀,一副要砍人的姿势,如果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幸存的小厮抱着二伯的腰,只笛安早就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快走,少爷。”小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笛安嘶吼着,笛家二伯的刀转眼间刺进小厮的胸膛,转瞬间小厮就没了声响,但是手还是死死抓住二伯的衣摆。
“呸,真是晦气。”二伯将被抓住的衣摆一刀砍落,小厮的身体失去了倚靠,立刻倒在地上。
在小厮的拖延下,笛安逃出了这座院落,可是就快到大门的时候,笛安的四哥出现了。四哥没笛安说最后一句话,一把匕首就捅向他的腹部,一刀,两刀,三刀。……笛安眼睛瞪大,手死死抓住四哥的肩膀,但是毫无用处,他就这样连二伯和四哥为什么要杀全家人的原因都不知道就死了。
死后的笛安在地府里转悠,记不得太多事情,总是觉得自己有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待到他稍微清醒点了,想起自己在人界还有两个敌人,于是飘上去寻找,可是又怎么寻找的到呢?二伯和四哥在连同外人抢夺了笛家财产后,过了五年就死了,死因也是定义为被一帮土匪谋财害命,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也算是以其之道,还之彼身。
那群土匪在笛家惨案后三年被政府剿匪行动给一举歼灭,笛安比二伯还要先灭亡。
笛安作为一个游魂飘荡在世间,发现自己的仇敌都死了,满腔的怨气居然无处发泄,天地间也没有可去的地方,沮丧地回到地府。
直到有一天孟婆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去十三号月台,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当时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就这样走了,没想到一去就做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