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道晚安后,何初尧兴奋的难以言表,耳边不停环缠绕着婉玉的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好像早早埋下的种子,突然发了芽。
足足灌了三杯冷水,这才冷静下来。
一头倒在床上,何初尧抱着枕头,心想,她现在在干嘛呢?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激动之余又患得患失呢?
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何初尧根本睡不着。
算了,干脆不睡了,坐在婉玉房门外,等着她醒来再问清楚。
与某人相比,苏婉玉可是一觉睡明。
美美的伸了个懒腰,一推开门,一人影“唰”的弹起来。
“早啊,婉玉。”何初尧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
“早早啊。”
“你这是一夜没睡吗?”苏婉玉盯着何初尧略微发青的眼窝道。
“嗯,没睡,我想来看看你。”何初尧暗自期待着婉玉接下来的回答。
“是吗?”苏婉玉打了个哈欠,懒散的:“那你回去再睡会儿啊,我去做早饭了。”
完,径直朝厨房走去。
何初尧的笑容僵住了。
这反应怎么和他预期想的不太一样呢?
“婉玉,我们……”何初尧跟着婉玉来到厨房。
“淘米去。”苏婉玉指了指米缸。
“哦。”何初尧听话的去淘米。
“淘干净了。”何初尧。
“过来给我看火。”苏婉玉继续使唤着。
接下来,何初尧都任劳任怨的听从着苏婉玉的指挥干活,嘴里想的话也没机会出口。
饭菜做好了,难得,上官护也醒来了,与众人一道吃饭。
“老侯爷,您今气色不错啊。”苏婉玉喂着上官护喝米粥。
“婉玉的不错,外祖父,您看起来精神多了。”何初尧欣喜的。
外祖父的眼神不似以往那么涣散了,脸上也有了血色。
“尧儿,一会儿陪祖父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吧。”上官护对何初尧。
“那敢情好,多晒太阳对您的身体也有好处。”
刚刚的闷闷不乐瞬间消失,何初尧的心情微扬。
外祖父这身体明显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上官护拍了拍孙儿的手,没有话。
“老侯爷,带上我嘛我给您端茶倒水,垂肩按摩。”苏婉玉打趣的。
反正她也没指望老爷子会答应。
上官护瞥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句:“想来就来呗。”
苏婉玉瞪大眼睛看向何初尧。
这老头子今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对她冷嘲热讽?
“一起吧。”何初尧。
吃完饭,福叔收拾着碗筷,婉玉则是因着老侯爷的邀约,屁颠屁颠的跑去泡壶好茶。
“今的气真不错。”何初尧扶着上官护在院子里走动。
停在院中的那棵海棠树下,上官护抚摸它,感概道:“这树和你年岁一般大,我记得当年你娘来信,是生了个大胖子,我和你外祖母欢喜得不行,便在这院子种下了这棵海棠树。”
海棠树寓意着平安喜乐,富贵吉祥,这是老人对孙子最好的祝福。
何初尧听后也颇有感触,回忆道:“我记得有一次,我打翻了您的洮河砚,把您气的追着我满院子打!没办法了我就爬上了这棵树,结果没站稳摔了下来,辛亏有您在底下接住我。”
“你时候啊,可真是把祖父折腾坏了,成上蹿下跳的,没一能安省下来。”
“有这么调皮吗?”何初尧不好意思了。
“那你以为呢!”
每每想起接尧儿回来的场景,上官护都会感慨岁月流逝之快啊。
上官青去世的消息传到晋阳时,上官护和夫人正商量着要去富平看趟女儿,没想到再见已是坟头的几株野草了。
阿福告诉他们青儿走了,上官护这才明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滋味了。
强打着精神赶去富平时,女儿已经下葬了,夫人坐在坟前放声大哭,而他则是一言不发,了无希望,直到,他看见了初尧,那个身上留着青儿骨血的孩子。
于是,他暗下决心,定要让他平安快乐的长大。
对着何青松软硬兼施,最后终于将初尧带回上官家。
临走的那,上官护来到上官青的坟前,摆了从前她最爱的吃食,哽咽道:“青儿,爹走了,爹年纪大了,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
“咱们这辈子的父女缘就到这了”
所谓子女,不过是你看着他出生,他送着你离开。
只可惜,上官护等不到了。
“尧儿,你喜欢那丫头,没错吧!”上官护突然对着何初尧。
虽然明知外祖父不太喜欢婉玉,可何初尧还是不愿违心否认。
“是,孙儿喜欢她。”
“嗯,我早就看出来了,一见到那丫头就不会动了,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
“有有吗?”何初尧被戳中心事,尴尬的笑着。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喜欢人家就要牢牢把握住了!外祖父看了一辈子的人,不会走眼,那丫头是个良善孩子,模样性情都配得上你,虽家世普通零,可就上官家现在这个样子唉,也不知道她家父母亲同不同意,好尧儿,外祖父耽误你了。”
如若不出这茬子事,只怕多少名门贵女都抢着要做他的孙媳妇吧。
“您别这么,不管家里落难与否,这都不影响我想娶谁。在我心里,要娶的姑娘只有婉玉一人。”
这辈子就是她了,何初尧无比确定。
“真是和你娘一样,认准谁就是谁了。”
上官护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里面包着一个玉镯。
“这是我和你外祖母成亲时,我送她的软玉镯,是和田软玉铸成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上官护递给何初尧。
“我不要。”
不知怎么的,何初尧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拿着。”上官护硬是塞到何初尧的怀里。
“外祖父我”
“别了,那丫头过来了。”
苏婉玉端着茶水朝他们走来。
“聊这么久了,喝点茶吧。”苏婉玉给上官护倒了杯热茶。
上官护接过茶来,抿了一口,“你泡茶的手艺倒是不错。”
“老侯爷,难道您没发现,除了泡茶,我做饭的手艺也不错吗?吃了我这么久的饭,也不夸夸我!”苏婉玉按着上官护的肩膀,撒娇道。
“厨艺有待加强,比起尧儿他娘,差远了!”
苏婉玉吐了吐舌头,“就知道您不会夸我,不过我可不是能轻易打击得聊,我的厨艺我了解,晋阳不敢,可在富平,我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见苏婉玉的嘴巴都要翘上了,上官护罕见的大笑,冲着何初尧:“瞧瞧,你这是找了什么人啊!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老侯爷!”苏婉玉惊呼。
什么叫他找的人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抬眼看向何初尧,只见他盯着自己傻笑道:“是啊,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人呢?”
“你们你们爷孙俩慢慢唠吧!”
再待下去,苏婉玉只有地缝可钻了,她还是赶快逃离为妙。
苏婉玉落荒而逃。
“这丫头,不经逗啊。”
“她就是外强中干,外表看起来老成稳重,内心实则柔软细腻。”何初尧。
“别辜负她。患难见真情,这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上官护叮嘱道。
“尧儿会的。”
“好了,其他的我也不多了,陪我下盘棋吧。”
“那您得让着我。”
“臭子,下棋对弈哪有让着一!”
“那孙儿输定了。”
这,上官护的精神似乎特别好。
拉着何初尧下了四五盘棋,又唤来福叔了好久的话,晚饭时候,胃口大开,居然吃了两碗饭。
而苏婉玉也如愿以偿,终于听见了上官护的夸赞。
何初尧伺候着上官护入睡,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去。
“尧儿。”上官护叫住了何初尧。
“怎么了外祖父?”
“今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上官护深深的看着何初尧。
“您放心,尧儿将来走的路必定是康庄大道。”
“嗯,祖父知道,我尧儿一定会的。今儿个祖父累了,要睡了。”上官护摆了摆手。
“那您睡吧,尧儿出去了。”
何初尧关好了门窗,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夜无梦。
五更的时候,福叔的惨叫,叫醒了何初尧和苏婉玉。
上官护去了。
福叔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开始僵硬了。
“三少爷,老爷他”
一步,一步,走向上官护的床前。
直到看见上官护还是昨晚他走时候的样子。
何初尧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初尧哥!”苏婉玉忙扶起何初尧。
何初尧像失了魂一样,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掉,死死的咬住下唇,唇角已有血迹渗出。
“初尧哥,张嘴!张嘴啊!”苏婉玉用力扣着何初尧的嘴巴。
“何初尧!我叫你张嘴啊”苏婉玉大剑
拼尽全力,终于松开了。
何初尧蹲了下来,颤抖着去探上官护的气息。
绝望的闭上了眼。
确定了,外祖父是真的走了。
福叔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苏婉玉也跪下了。
原来,人在大悲面前,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何初尧就这么静静地伏在上官护的跟前,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