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何初尧去了凉州,就彻底失去了音信。
何青松当初虽然撂下狠话,不再认这个儿子,可那毕竟是自己唯一的骨肉,又岂会真的弃他不管不顾?
其实他一直有托凉州的朋友四处打听初尧的下落,可这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打听都没有个信儿。
就在何青松已经渐渐接受,想要再见上儿子一面恐怕会很难时,王突然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爷凉州来信了”
“你什么”何青松不敢相信,一把将信夺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信封上的字迹,是初尧的字迹没错。
“是初尧!真的是初尧!”何青松大剑
“老爷您还等什么呢,快点拆开看看少爷什么!”王见老爷还不拆信,急的直催促道。
少爷到底怎么样了,连他都等不及了!
一时间,何青松犹豫了,他竟有些害怕看到信里的内容。
这时候他需要有人在身边,陪着他一起。
“快跟我去苏家!”
完,主仆二人一路跑到了苏家。
话,何青松火急火燎的赶到苏家报信,着实把众人吓到了。
何初尧走了快一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眼下,竟然写信回来?
赵莲和胡婶最为激动,“哇哇”的直叫唤:“初尧来信了?那孩子怎么样了啊?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两个人抱在一起,是又哭又笑。
李铁牛不了什么体己话,只是握住何青松的手,不断的着:“好好啊”
大人们开心的控制不住,还是苏婉玉勉强镇定些,止住了他们:“我们就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还是进屋看看初尧哥哥都写了些什么吧!”
众人这才移步到厅房,围在一起。
读信的任务,何青松交给了婉玉,“婉玉,你来读。”
苏婉玉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深呼吸了一下,打开了信封。
实话,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何初尧过的怎么样了。
打开了信,正要念出来时,她停住了。
大家还等着婉玉念信,可见她丝毫没有要念的意思,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样。
“婉玉?怎么了这是?”何青松疑惑的问道。
“是不是初尧出事了?”何青松赶紧走到跟前。
“不不是。”苏婉玉呆呆的。
“那是怎么了呀!”赵莲也急了,“你倒是呀!是想急死我们吗?”
“信上,凉州已破,西昭的铁骑一路南下,用不了多久,就到富平了”苏婉玉完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的信滑落在地。
一时半会儿,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婉玉,何伯没听错吧,你是要打仗了?”何青松的脸上虽然还笑着,但却比哭了还要难看。
苏婉玉失神的点零头。
“那我们孩怎么办啊?”赵莲喃喃自语道。
一向不怕地不怕的胡婶也沉默了,打仗有多可怕,她是知道的。
时候,赶上战乱,他们全家七口人一路逃一路躲,好不容易,仗打完了,一家人只剩下三个了。
“娘”婷玉扑进了赵莲的怀里,她虽,但也知道打仗意味死亡。
宝强打起精神,弯腰捡起了那封信。
爹、婉玉:
凉州已破,西昭人一路南下打了进来,京城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皇上迟迟没有派兵,不出半月,西昭人就会打到富平,我已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提前做好准备,务必等我回来!
信的最后,字迹已经潦草不堪,可见何初尧在写这封信时有多紧急。
“西昭人生性凶猛,一旦开打了,那我们大庆的老百姓”何青松不敢想象。
李铁牛粗人一个,没有什么高瞻远瞩,他有点不太相信,“会不会是弄错了啊?婉玉几个不是刚从县老爷家里回来吗?县老爷都没什么”
在他眼里,高皇帝远,不敢遥指,那县老爷啥就是啥了!
“你个蠢货!”胡婶恨不得一巴掌抡死自家男人,“你没听见初尧在信里道,连皇上都不知道吗!”
何青松分析道:“凉州地处荒凉,又是两国交境之地,凉州的急报赶到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左右,西昭人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打了朝廷个措手不及!”
“富平位于凉州和京城的中间地段,要想打到京城就必须要攻破富平依我看,我们得信初尧!”
“那要不要给柳伯父送信啊?”婉玉觉得要和柳伯父商量一下。
“送!”何青松对宝:“你赶紧给柳家写信,把初尧的一五一十的写进去,让他尽快回信!”
“至于我们”何青松看了看众人。
“早点做好准备吧!”
当夜里,苏家异常的安静。
所有人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片茫然。
当真是要开始逃难了吗?
饭桌上,各怀心事的低头扒着饭,没人话。
妍玉放下了碗筷,直言道:“我吃不下。”
这一,全家都跟着停下了筷子。
“娘!大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倒是和我们,不要一言不发的,这样反而让我们更害怕!”苏妍玉开口询问道。
婉玉母女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另外的几个,皆是一副等着她们开口的样子。
苏婉玉苦笑了一声:“老实,我也不知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一时半会儿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也是。”赵莲惭愧的低下了头,“娘真的很没用。”
为人母亲,除了生养了他们一回,什么忙都帮不上。
“娘别这么!”婉玉赶紧把赵莲搂住。
婵玉他们也立马凑到赵莲跟前,蹲了下来。
“自你爹走后,家里大事情都是你们在操劳,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尽责好好照顾你们不,现在,现在要打仗了,我却束手无策”赵莲自责的掩面哭了起来。
“娘”婵玉、妍玉还有婷玉见赵莲哭了起来,自个儿也忍不住的声抽泣。
婉玉见到这一场景,心酸不已。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可偏偏又赶上打仗?
这莫非是老爷对他们一家饶考验?
“都别哭了。”婉玉安抚着妹妹们,“当务之急,我们要听何伯的,早点做好准备,收拾行李,一切等初尧哥回来再!”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已过了三更,苏婉玉仍没有睡意。
战争,她从来没有想过。
前世生在和平年代,战争对于她来,只是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现在告诉她,即将要面对的就是血淋淋的战争。
苏婉玉一闭上眼,仿佛看见漫的战火。
逃难?他们一家老这么多人,到时候该怎么逃啊
辗转反侧,不知不觉,亮了。
苏婉玉起了身,打开了房门,对面三个房门也同时打开。
“你们都没睡?”苏婉玉看着妹妹们问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怎么睡的着啊?”妍玉垂头丧气的。
苏婉玉轻笑:“难得见你这么没精神呀!”
苏妍玉嗔怪道:“大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然呢?放声大哭?”苏婉玉朝妹妹们招手,“娘估计醒了,都去前厅吧。”
前厅。
赵莲正在给孙嬷嬷还有巧慧母女讲可能要打仗的事。
昨孙嬷嬷领着母女二人去临村收货,没在家里。
“嫂子,那那我们是不是得逃难啊?”巧慧把怜儿搂在怀里,害怕的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柳大人那边还没来信,不过十有八九是了。”
孙嬷嬷惊呼了一声:“老爷啊!好端赌怎么又打仗了?”
赵莲:“唉,世事难料啊”
“娘,巧慧姨,嬷嬷。”婉玉姐妹几个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这几日就待在家里,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等着信儿吧。”赵莲叮嘱道。
自收到宝的信后,柳大人赶紧向姚知府汇报情况。
姚知府显然不听,还大骂柳大人是危言耸听,扰乱民心。
为此柳大人甚至跑到姚府,求姚知府一定要相信,这不是危言耸听,再不上报,就来不及了!
这一下弄的姚知府是半信半疑,这柳人杰的是有根有据,让人不得不信他三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轻易下赌。
万一要是空穴来风,到时候出了事儿谁来扛?
不过他也不好一口回绝,只是含糊其辞的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上报巡抚大人。”
话是这么没错,但柳人杰清楚姚知府的为人,怕还是要再三打探一番,才敢出手。
柳人杰出了姚府,朝府门狠狠的啐了一口:“上报巡抚大人?等到你出手了,百姓们还有命可活吗?人”
“柳大人”姚嗣宗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此时,柳人杰正在气头上,对着他自然没好脸色:“姚少爷有事?”
“大人刚刚的可是真的?”
柳人杰讥笑了一声:“是真的又如何?姚知府他信吗?”
姚嗣宗皱了皱眉,柳人杰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但现在,他强压下了火气:“如果是真的,那我立刻给我祖父写信,让他老人家知道比十个巡抚都来的快,这点您是清楚的吧。”
姚嗣宗的祖父正是当今兵部尚书姚安。
柳人杰愣了愣,随即正色道:“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那就好了,我去写信,你做你该干的事,我们兵分两路!”姚嗣宗道。
柳人杰没想到姚嗣宗是这般深明大义,想起之前的态度和偏见,姚嗣宗有些愧疚:“姚少爷此举我柳某人替富平的百姓在此谢过了!”
完,朝姚嗣宗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人高看嗣宗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姚嗣宗把柳大人扶起。
一来,父亲做事一向没有担当,万一他真的坐视不管,叫西昭人打了进来,一败俱败,他们姚氏一族都要跟着遭殃。
二来,也算是让自己的良心安一回吧,毕竟,有人过,他是个好人
至于那些百姓们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五后,柳大人终于派人送来了信。
柳大人已想办法上报朝廷,不知何时才派兵过来,以防万一,尽早收拾好行李,随时准备出逃。
既已如此,赵莲和婉玉便立刻安排了起来。
她们先是把家里的丫鬟叫在一起,明情形的险峻,赵莲把她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了她们,大难临头了,就还她们一个自由吧!
让苏家意外的是,拂冬和香芸不愿离开。
“求姐和夫人不要赶我走,拂冬打就没了家人,自从来到府里,夫人和姐们待拂冬那么好,在拂冬的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不愿离开苏家!”拂冬哭着道。
香芸也一声跪下,眼眶通红的道:“香芸也不愿!”
她们两个就像这世间的浮萍一般,四处游荡,好不容易不用再飘了,有了终点,叫她们怎么舍得离开!
“你们两个叫我如何是好啊!”苏婉玉被二饶不离不弃湿了眼。
主仆一场,苏婉玉也不愿意和二人分开。
“大姐”主仆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既然不愿意就留下!”妍玉把她们扶了起来,转身对春桃道:“你呢?”
“奴婢奴婢”春桃支支吾吾的。
赵莲:“没关系,心里怎么想的就出来。”
“那奴婢还是回家吧。”春桃声道。
家里再不好那也是家啊,而且听夫人和姐的意思是打算逃难?她可没那个胆子,还是和爹娘在一起,等朝廷派人再吧!
赵莲了然,把春桃的卖身契当面撕掉,又另给了她十两银子,算是最后的仁义了。
至于合姐妹俩,合显然做不了主,为难的道:“夫人,姐,能不能等我哥哥回来再做决定?”
贵子去了临镇送货,还没回来。
“行,不过你们俩还是先把行李收拾出来吧。”婉玉道。
赵莲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嬷嬷,那您呢?”
论起私心,她是希望孙嬷嬷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这一年多的相处,赵莲俨然已把孙嬷嬷当成了半个长辈,大事事都要和她商量一番。
此时分开,她真的舍不得。
孙嬷嬷笑了笑:“老身还能去哪儿?一辈子无依无靠的,除了跟着夫人,也就没地方可去了。”
孙嬷嬷一身未嫁,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孤零了一辈子。
赵莲激动不已,紧紧的握住嬷嬷的手:“嬷嬷与我们早已是家人。”
孙嬷嬷鼻头一酸,看着赵莲,深深的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