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妍玉惊到舌头打结。

姚嗣宗刮了刮妍玉的鼻尖，“大半年没见，疯丫头变小结巴了？”

“姚...姚嗣宗...你怎么会在这儿？”自柳府一别，妍玉以为她和姚嗣宗再也不会见面了，如今，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我是在做梦吗？”妍玉喃喃道。

“怎么还傻了呢？”姚嗣宗捏住妍玉的鼻子。

“疼——”

这下清醒了，他真是姚嗣宗。

“喂！你为何会在温府？”妍玉语气不善。

“我还想问你呢！你又为何会在温府？你不是住在......”姚嗣宗及时顿住。

差点就暴露了他找人调查妍玉一家的行踪。

“住在什么？”

“住...住在柳府啊，西昭来犯，我以为你们一家会和柳夫人在一起。”

柳婶婶...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我们走散了。”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我娘也是。”

“你和你娘也走散了！？”这点倒是出乎姚嗣宗的意料之外，手下只向她汇报了妍玉的住址，没想到她娘竟然走散了。

“那你...这半年......”

其实姚嗣宗想问的是，你是怎么来到保州的？一路上有没有受苦？饭有没有吃饱？银子够不够花？

苏妍玉吸了吸鼻子道：“还行，有我大姐在，暂时算是安定下来了。”

“也对，有你大姐在。”那丫头能顶十个妍玉，有她在，姚嗣宗放心了不少。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妍玉轻轻地拍了下姚嗣宗的后背，“你为什么会在温府？”

疯丫头长高了，已经到他肩膀了。

“你猜。”

“无聊！”妍玉瞪了他一眼，“听我大姐说，今天来的是温姑娘未来婆家人，你既能在温府来去自如，想必你是和那老鸡婆一起的！”

“老鸡婆？”姚嗣宗不解。

“就那脖子上套一大金圈，说话用鼻孔看人，骄傲的像一能下蛋的大公鸡似的老鸡婆呗～”

妍玉可偷偷打探偏厅的情况了。

湘姐姐多温柔的姑娘啊～居然被老鸡婆欺负的气红了脸！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姚嗣宗突然一阵爆笑，“你说的是我三姑母吧！”

“啊？”妍玉捂住嘴巴，“那啥...她是你三姑母啊？”

姚嗣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对啊。”

“亲生的？”

“血浓于水。”

苏妍玉：......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总以为姚嗣宗顶多和那老鸡婆是亲戚关系，没想到老鸡婆是他的亲姑母，他是老鸡婆的亲侄儿？

她居然敢当着姚嗣宗的面骂他的亲姑母？

“那啥...我的意思是说...嗯...姚姑奶奶傲气凌人，和蔼可亲！”

“用不着说违心话，我姑母什么脾性我比你清楚！”姚嗣宗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三姑母仗着有祖父撑腰，霸道惯了，全家都怕她，姚嗣宗可不怕。

他要是犯起混来，三姑母见了都得绕着走。

“那就好，那就好。”辛亏这大少爷没生气。

“到你了。”姚嗣宗问。

“到我什么？”

“你还没说你为何会在温家？”

“这个嘛，我大姐帮温姑娘上妆，我放心不下就跟着一起来了。”

上妆？妆娘？

“缺银子花？”姚嗣宗试着问。

“对啊，在保州生活比在富平费钱多了，以前我们顿顿都有肉吃，现在嘛......”

“现在如何？”姚嗣宗着急了，该不会连肉都吃不上吧？

“几天吃一回吧。”妍玉算了算，前天刚吃了一顿红绕排骨。

那怎么行！？姚嗣宗没想到小丫头这半年过的这么惨，连肉都吃不上了！

“我记得你家里不是开铺子的吗？”印象中苏家这几个孩子吃穿用的都还行，别的不说，当初他和苏小宝一块儿读书的时候，小宝那两大箱行囊就值不少的钱，怎么如今连肉都吃不上了？

“当初逃难的时候，没想过会和我娘他们走散，大钱都放在她那里了，我大姐拿的是小部分”妍玉就近坐在了身后的巨石上，姚嗣宗跟着她一起，两人颇有一股聊天谈心的意味。

“怪不得。”姚嗣宗盯着妍玉的侧脸，认真道：“丫头，你受苦了。”

“这算什么～”妍玉睁大眼睛，推了姚嗣宗一把，“我爹刚走的那年，我一天就吃一个黑面饼子活，要不是有我大姐在，我早就饿死了。”

现在的日子比起当年真的是好太多了，她知足了。

姚嗣宗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所谓的安慰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多。

“不如这样吧，你给我当丫鬟，我给你发工钱，按天结，保证比温家给的多。”

妍玉一听，立马弹起来。

“嘿！我就说你没安心吧！居然又打起我的注意！？给你当了三天丫鬟你还嫌不够是吧？”

妍玉可没忘记当时姚嗣宗是怎么威逼利诱自己给他当丫鬟！

没想到这人又来这一套！

姚嗣宗也站了起来，凑近，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不够，怎么都不嫌够。”声音带着戏谑又带着诱意，“你愿不愿意？”

“我...我当然不愿意了！”妍玉赶紧转身，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人就会开玩笑！

“我告诉你，我一天天的可忙了！没功夫伺候你！”

“哦？”姚嗣宗来了兴趣，“敢问苏姑娘一天在忙什么？”

“忙着帮福叔算账，忙着帮我姐姐打杂，忙着给小宝送饭！”

姚嗣宗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想到了那天在学堂外，两人含情脉脉的场面，脸色骤如冰霜：“看来我当时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苏妍玉有些心虚。

她还记得姚嗣宗当时的“警告”，一旦被娘知道了，后果......

不过...妍玉告诉自己，她不怕，既然小宝都不怕，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娘会理解他们的。

“我记得。”

“你记得，但是你还是迈出那一步了。”姚嗣宗替她把话说完。

妍玉愣住，随即笑了，“没错。”

“他就那么好？”值得你不顾世俗之见也要和他在一起。

“嗯，很好。”妍玉重重的点头。

姚嗣宗听不下去了，他问这话纯属是给自己找难受。

“平弟过的如何？可还有读书？”姚嗣宗问到了小宝近况，他倒要看看一小毛孩有什么好的。

提起读书一事，妍玉犯起了愁。

三年一举，眼看着秋试就快到了，她和大姐二姐都很担心学堂的活计会不会影响小宝读书，不如别干了，小宝不愿意，说他空暇时间也有读书。

听他胡说八道！妍玉反正没见他回家读书，吃完饭批完学生的文章，倒头就睡。

学堂的工作很是辛苦，天不亮就要出去，摸着黑才能回来。

“唉，最近没在读了。我问你啊，你说一个马上要参加秋试的人，不读书，他有可能中举吗！？”

“当然不可能！”姚嗣宗像看傻子一样看苏妍玉，“你当中举是闹着玩的吗？”

“那小宝他不是一般人啊......”他那么聪明，是府县最年轻的秀才公。

“神仙也不行！”姚嗣宗用力敲了下妍玉的脑袋，“光有天赋，不靠努力，就想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那你说怎么办嘛！小宝又不愿读书！”苏妍玉烦躁不安的跺脚。

不知怎么的，姚嗣宗心生一计。

“平弟可能是自暴自弃了吧，你想想，他已经拉下这么多功课，再怎么追都比别人慢一步，与其读无用书，还不如省下时间干点其他的，比如说赚钱。”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经姚嗣宗这么一说，妍玉全明白了，怪不得小宝根本就不想看书，明明在富平的时候那么刻苦，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已经迟了。

“不过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以平弟的聪明才智，只要有个大文人愿意指点平弟，想来平弟还是有机会的。”

“我们哪认识什么大文人啊......”何伯不在，柳伯父也不在，谁能给小宝引荐？

姚嗣宗没接茬儿，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莫非......

苏妍玉激动的拽住姚嗣宗的袖子：“你可是有门路？”

姚嗣宗清了清嗓子，还是没说话。

“姚嗣宗！不对，是姚少爷～”妍玉开始拍马屁了。

“你一定有门路对吧？像你这么见多识广，风流倜傥的，肯定认识不少大人物！”

“有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妍玉紧张的看着他。

“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妍玉立马跳开三步之远，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想要什么好处？”

姚嗣宗挑眉一笑：“还是那句话，你当我的丫鬟，我帮平弟引荐，保证他榜上有名！”

“你能选其他好处吗？”妍玉不死心的问道。

“不...能......”姚嗣宗嘴巴一张一合，妍玉恨不得给他一拳！

“怎么样？愿不愿意啊？”姚嗣宗势在必行，苏妍玉一定会答应。

“你先说说怎么个当法？要是想让我当你的贴身丫鬟，那不可能！我大姐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凑死你！”

这点姚嗣宗倒是没考虑到，他光想着妍玉当了他的丫鬟，二人的接触就会变多，接触多了感情自然也会变深，这少爷丫鬟戏鸳鸯的戏码也不是没可能。

可这苏婉玉护犊子护的厉害，印象中她对自己也没什么好感，岂会放任心爱的妹妹去给自己当丫鬟？

姚嗣宗思考了半天：“这样吧，你只要每天抽出来三个时辰伺候我，我工钱照发不说，平弟的事情我也帮你办成。”

妍玉咂舌，还有这等好事？每天只用伺候他三个时辰，那她只要找个借口溜出去不就行了？这样大姐他们也不会发现。

“成！我答应你！”妍玉咬了咬牙，为了小宝的前途，豁出去了！

看着苏妍玉毅然决然的样子，姚嗣宗没有半点开心之意，心中反而泛起了阵阵苦水。

“真羡慕平弟啊～有个姑娘愿意为了他卖身。”

“哎哟我这也是......”妍玉本来还是一脸娇羞，突然反应过来，大喊道：“谁卖身了！我卖力不卖身昂！”

苏妍玉护住胸前，警惕的盯着姚嗣宗。

这人实在是狡猾，稍不留神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行行行行！”姚嗣宗失笑：“卖力不卖身，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忘了告诉你。”姚嗣宗停下脚步，“我引荐的这位大文豪，人可在京城。”

......

第一步达到了，姚嗣宗心满意足的离开。

“明天见啊，疯丫头。”

留苏妍玉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

......

“你跑去哪里了！？”苏婉玉找了妍玉一大圈，终于在温家假山边上找到妍玉。

“前厅的丫鬟说你上完菜就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婉玉问道。

“我...我迷路了。”妍玉不打算把她和姚嗣宗遇见的事情告诉大姐。

苏婉玉没有怀疑，真当妍玉是迷路了。

“迷路了怎么不问人啊？”婉玉拉着妍玉往回走。

苏妍玉傻笑了一下：“我不敢嘛。”

“平日里胆子不是特别大吗？怎么这会儿怂了？”婉玉佯瞪了妹妹一眼。

“嘿嘿...那啥，湘姐姐那边结束了吗？”妍玉赶紧转移话题。

“嗯。”婉玉小声回答。

“可是那老鸡婆为难湘姐姐了？”

“不许瞎说！”婉玉戳了下妍玉的眉心，“人家可是京城姚家三姑奶奶，要是叫旁人听见你这么说她，咱们啊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嗷。”妍玉闷声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感觉姚嗣宗也没把这个厉害姑母放在眼里啊？她当真如外人所说的不好惹？

“大姐，我们今晚住哪儿啊？”

“翠红帮我们收拾了个屋子，咱们今晚就住那儿。”

“那我们要住几天啊？”

看姚三奶奶这架势，估计还有的折腾。

“三四天吧。”婉玉粗略算了算。

三四天？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四天，她都有可能碰到姚嗣宗？

该不会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开启她的丫鬟之路了吧？

“大姐！”妍玉大叫一声。

婉玉蹙眉：“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从明天开始，我要时刻跟在你后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有大姐在，姚嗣宗应该会收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