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双手把鞭子递过来。

“之前被杨幺妹所困时，姑娘将鞭子借给在下使用，只是后来我晕过去了，醒来时姑娘的鞭子已经丢失了，可能被杨幺妹扔掉了。”

“在下心中过意不去，所以去定制了条新的，也许比不上姑娘之前的，但还是希望姑娘不介意。”

我想起来之前自己还以鞭子的理由回去救了端阳，心里觉得好笑，索性也就收下了。

“还有姑娘的手绢，沾染了端某的血迹，实在不好再归还。”端阳眼神诚恳。

“没事一条手绢而已。”我挥挥手。

片刻的安静。我看着端阳，这许是重生后我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看着这张脸，薄唇，果真是薄情之人罢。

一刻，我有些心酸，赶紧转过脸。

早春河面上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我平复了一下。

想起杨幺妹，便问了一句端阳他们是怎么处理杨幺妹的。

端阳回答，“我师父将她交给了四皇子，现下她是何情况我也不了解。许是，”

端阳停住没再说下去，我想想四皇子问到了想问的东西，自然是将她悄悄处理了。

我突然很想问端阳一个答案。

“这杨幺妹针对你是因为你为四皇子办了什么事？针对太子的。”

“或许是吧，”端阳沉吟道，“其实我平日为四皇子走动得也不多，四皇子比较信任大师兄些，大师兄在这些事上也比我出色得多。”

“你为四皇子杀过多少人？”我突然发问，眼神带些冷冽望向端阳。

端阳一下哑言，局促一刻又苦笑，“杀过一些吧。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对杀生之事当看得不会如此之重吧。”

“自然，只是为朝堂去杀无辜之人我没做过。”

端阳听出了我语气不带善意，“这世上有何无辜之人呢。”

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我只冷漠看着端阳。

他先放松下来，“我师父带领二云剑门下都投诚在四皇子门下，虽我也不喜朝堂争斗，只是当以师命为旨，奉四皇子为主，四皇子的事也不能不做。”

我听着端阳的话，只好像上一世他在我耳边说都是为了他的师父。

我苦笑，“为了你师父你可以杀天下所有人吗？”

端阳眼神一怔，未回答这个问题。

看他躲闪的眼神，我情绪有些失控，“或许有一天你会为了你师父而杀我赤羽门上下。”

端阳或是被我的问题吓到，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姑娘也知道我师父同睢门主情比金坚，二云剑门下同赤羽门一向交好，我为师父可以针对天下所有人但绝不包括赤羽门包括姑娘。”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姑娘，你怎么会想到这来。”

看着端阳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觉得很是恍惚，我忽然明白，眼下这个端阳是端阳，但也终究也不是上一世那个端阳。

我现在所说的一切也许只让他觉得我不可理喻，我也不可能告诉他一切还没发生的事。

甚至让现在一无所知的他来承受上一世他犯下的过错。

这一世我查了一些端阳的资料，他是江南人，他家在江南也是有名的商贾之家，因他在剑术上颇有天资，自小就拜入云逸前辈门下。他家庭情况倒有些复杂，他拜云逸为师后也就跟着云逸前辈住在京城了，两三年难得回一次家。

我想他是自小拜师，养在云逸前辈膝下，而他对云逸前辈的感情只怕也同我对门主一般。

而他为云逸前辈背弃一切在他的立场许是没错的。

但我心中也知，这一世赤羽门注定也要同太子和四皇子为敌，而端阳、云逸前辈，整个二云剑门下断不可再成为威胁到赤羽门的关键。我断不能再让类似的情形发生。

我深呼吸，说道，“不好意思了，在下情绪有些激动。还望你不要介意。”

端阳追问，“我总觉得姑娘对我有些意见，我是真的想说如果端某以前有过什么行为得罪了姑娘，请姑娘一定要直说。毕竟姑娘救了端某的命，我也想着，还望公主和我之间不要心存芥蒂的好。”

我摇摇头，岔开话题，“近几日红袖阁收到消息，当时押送我们南下的侍卫陆续都回来了，只怕太子早知道船上发生的事了，也猜得到杨幺妹在四皇子手上。以后恐怕不会放松，你平日出行小心些。”

端阳虽眼中仍有疑问，但也看出我不想回答，只得多谢我提醒，没再追问。

我不想再说话，静静看向远方。端阳也安静的站在边上。

不知不觉也在河上待了许久，夕阳西下，映得湖面金光，仿佛铺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金。

波光粼粼，色泽荡漾，很是好看。

天色已晚，也就起船回城。

回程时，不知怎地，我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什么事一般。

离近岸时，忽然水面浪花喷涌起几丈高，浪波掀翻了船，船上人都落入水中。

湖岸上窜出许多蒙面刀客来，飞过来拔刀就砍。

好在船上的人大都会武功，我想到芙蕖，心下一慌，忙四顾寻找她的身影。

看到身后，才看得风晓一手拉着芙蕖，一手挥剑抵挡着杀过来的刀客。

我留意芙蕖去，未注意身后冲过来一人，忽听得端阳大叫“小心！”。

我转过头，只见身后蒙面人的刀就要砍下，端阳飞身下一剑打开他，和那人打斗起来。

我吓了一跳，才集中注意力和其余几个刀客周旋起来。

来者众多，可今天船上的人除了芙蕖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这些蒙面人许是见一时敌不过，转身就逃。带头的人招呼了一声，一下所有人都整齐的撤退。

看得他们走了，我心里却有些不安心。

门主和姑姑正一步步靠近河岸，我总觉得不对劲。

突然脑中一个闪念，上一世门主五十寿宴之后不久，一个消息传遍京城，就是城西朝阳河边发生了爆炸。

我赶紧大声叫着门主，“门主，姑姑!快回来，快趴下，大家都躲到水里去！”

话音刚落，震天的爆炸声就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