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信件收好，出了屋子，看见张真人正坐在院子中的石桌边上。

他坐在那里，因着易容的缘故，面貌古怪，头歪着，不知在看着什么发呆，眼中却透露出些许忧郁来。

我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你想什么呢？”

他抬起眼，眼神黯然，语气带几分伤感，“我想我心上的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我被他的眼神牵动了情绪，我从未见过张真人如此，心中动容，准备说些话安慰他，也不知他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

不待我开口，下一刻他就恢复平日的神态，哈哈笑着，“骗到你了吧！我张真人如此风流倜傥，世间多少女子钦慕我，普天下只有喜欢我而我不喜欢的人，哪里有能让我心碎的姑娘。”

我无奈翻一个白眼，看他又不正经起来，看来伤势是好得差不多了。

我听惯了张真人嘴上说着他如何多情风流，天下多少女子倾心于他。

虽然他说话一向是七分假剩下三分，半真半假。我俩相识多年，我一向觉得他性子太过闹腾，可是他身材修长，也生了张俊朗的面孔，又有一张惯会说话的嘴，若他有心时，确实也容易讨女子欢心。

张真人早早就到江湖上闯荡，结识了很多人，人情世故比我精通，我想对于男女之情上他应该也是比我清楚得多。

况张真人虽一直一副散漫的样子，实际上在很多事上见解独到，有些大智慧，我重生后一直纠结着端阳的事，后又同墨刘彧走得近了，心中总有些别样的情绪，便想到问一问他。

我在他身旁坐下，认真的问“你说什么是喜欢？”

“你对我的情感就叫喜欢。”张真人随口一说，看是没当真回我。

“我认真的，我有些困惑，我过去这段时间好像陆续喜欢了，”我不知如何说，“两个人？”

张真人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睢潇月，你认真的吗，还喜欢了两个。”

“你别闹，你认真听我说，我正是不清楚才想问你，你替我分析一下。”

张真人点点头。

“如果说，有一个人，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救了你，悉心照顾你，你渐渐的依赖了他，甚至说过以身相许的话，这是不是就是喜欢？”为看清我之前对端阳的心意，我也就隐了后来的事。

“而另一个人，你其实和他相识不久，也未一起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但是你就会很想要时时见到他，见到了很是欢喜，见不到想着他的脸的时候心里也满是欣喜。而他也说了喜欢你的话，这是喜欢吗？”说起墨刘彧，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张真人摇摇头，“睢潇月你没救了。”

“嗯？”我没听懂他这一句，疑问的看着他。

“第二个人，你说起他时又是那种笑容，啧啧。喜欢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张真人讽刺的笑笑，“两心相许自然好，单相思便是最苦。”

我还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他转了话锋。

“话说你给谁以身相许了？张真人语气严肃。

“这是假设，是没发生过的事。”

“好吧，从你说的话来看，你对第一个人的那种情绪只是感动，但是因为感动而喜欢也是常有的事，就看你是停留在感动还是已经由感动变到了喜欢。只是我觉得你提到他时不是喜欢，而是，很复杂的情绪。”

“对第二个人的喜欢是一种悸动，也是喜欢，是更直接的喜欢。只是如果相识不久，这只是浅薄的喜欢，你还不了解他。”

“但是喜欢两个这种是不存在的，如果说你真的喜欢第一个人，就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的。当这种情况出现时，你应该选择，选择我。”张真人凝视着我，又在用正经的语气说着开玩笑的话。

“只有那种经历了多年，彼此了解，依旧时时刻刻念着依旧心动才是沉淀下的真实的喜欢，我觉得你身边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我一人。”

多年相处我已经养成直接过滤到张真人的废话了。

“还有一件事，如果说，在一个梦里，你为了报恩许下终身的人实际上从头到尾在骗你，利用你，那么当我醒来以后，我应该找这个人报仇吗？这个梦，很真实，就如现实一般。”

“睢潇月，你最近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你说梦里的事能和现实相提并论吗？”

我叹口气，知道此事是如何都说不清的。

“但是我有别的方法，当你在犹豫不决时，找别人帮你选择。我替你的选择是报仇。”

听着张真人的话，我一下出口反驳，“现实中他未做这样的事，这样的报仇岂不是荒谬？”

张真人笑笑，“你已经有选择了。”

我反应过来，不觉哑然笑笑，果然张真人就是有这些古怪的办法。

“说真的，睢潇月，你说的你喜欢的人是谁？”

我想想，抬头，“我梦里因为感动喜欢过一个人，但是现在醒了。”

“睢潇月，”张真人换了语气，带些心疼，“你这是做了什么梦，就好像从在青萝山上开始，一夜你就经历了许多。”

我叹叹气，上一世那两年太过沉重，在青萝山上醒来的我确实已是另一个我。

“不管梦里经历了什么，不管梦有多真实，你要认清，你现在已经醒了。梦境虚幻，就不要再为梦里的事烦心了。”

我点点头，虽觉得张真人言之有理，可实际上毕竟那是实在的一世经历，如何能放下。

只是今天我想弄清楚的是我自己的心意，现下也算是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我喜欢的是现实中的他。我明白了。”

我心中的一块重石放下，舒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什么就明白了，我还没明白呢，你还没给我说你喜欢谁呢。你可千万别给我说是谁，我要是知道了我就把那小子砍了扔去喂大黄。”

张真人语气气急败坏，可是面部表情却因为着覆了一层极不自然，我认真的问他，“谁是大黄？”

“我师父以前养的狗，这不是重点。睢潇月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