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司南给李斯坦带了外卖,但直到晚上,夜幕笼罩这片区域,外卖还静静在桌上没有开封,早没热气儿了。
李斯坦上沉默了很久,他想了一个晚上,最后肿着眼睛去找林晟,“我要出国。”
林晟一大早看见这个熊猫眼魂儿差点吓飞,捂着心口气得直哆嗦,手直直指着他,“你你你你你!现在才五点半!有没有搞错!”
“我要出国。”李斯坦顶着林晟的怒火,平静的重复。
完全对牛弹琴!
林晟很无语,反正已经醒了,披着衣服坐在椅子上,“说说吧,为什么?”
……
“为了杜碧菡?”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真正亲耳听见的时候,迟简还是忍不住反问,“为什么?你脑子进水了?”
李斯坦坐在她对面,他们在湖边的白色凉亭。清晨的湖面美的像印象派的油画,远处还有朦胧的雾气,湖中的黑天鹅有的还没醒,头枕在翅膀下,即便尚在睡梦中,姿态依旧优雅美丽。
“导师也是这么说的,”李斯坦神情恹恹,但瞳孔中的固执如陨铁般坚硬,不可摧毁,“我意已决。”
喂喂喂。
迟简无语问苍天,这亭子很有设计感,几片并不接合的白板,角度各异,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青天,发着微微的蓝,更远更高处还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
这是什么白痴设计,既不遮风又不挡雨的。
她发誓自己不是因为李斯坦的愚蠢决定而怒火殃及无辜。
凉亭:……我可不怎么信哦。
平心而论,迟简不是很能理解李斯坦的所作所为,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可这个愣头青已经在越来越崩坏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没好气地问他,“你做这么多,杜碧菡也不会感动,图什么?”
快一个月的相处,虽然嘴上总是嫌弃李斯坦呆头呆脑的,但不可否认,不知不觉她已经把对方放在心里了,实在不想看他犯傻。
李斯坦倒很平淡,“我只是想最后再尝试一下,如果成了当然最好,也想看看自己能坚持多久。我想,尽管杜碧菡喜欢玩儿,但也有玩累了的那一天,如果她愿意,我会成为她最后坚实的港湾。”
说着,他笑了一下,“如果这是一个赌注,我想试试看。赌赢了,我一生都不会再有遗憾,赌输了,我也在国外进修,完成了我的学业。我还会回来。”
他明白迟简怒其不争的心情,他确实不够争气,虽然不会再因为杜碧菡颓废,耽误自己,但是他的心骗不了自己,他还爱着她。
迟简微微眯起双眸,面对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接盘侠,她差点儿气笑了。
然李斯坦的表情又那么坚定,她到嘴边的话转了几圈,到底又咽了下去。
“随便吧,你爱瞎折腾,我管不了,”她凉凉道,“司南呢,知道吗?”
“今天周二,司南不来实验室,”李斯坦知道迟简不会阻止她了,有些欣慰,“我等会和他说。”
“那就这样吧,”迟简起身准备继续晨跑,走了两步停下来,露出线条稍微有些冷厉的侧脸,“你走的那天别告诉我。”
李斯坦抿了抿嘴,“好。”
没过一秒,身后又叫了一句,“迟简!”
迟简有些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转过头,目光示意他还有何贵干。
“放心,迟简,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李斯坦握着拳头,露出一个浅笑,“傻事做一遍已经足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才不在意你的生死,”迟简的嗓音又快又轻,好似半融化的冰棱,黑亮的眸子混合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摆了摆手,“我走了。”
闻言,李斯坦点了点头,望着她劲韧纤瘦的背影,胸口好似有一股热流涌过,无声地把这份友谊深埋心底,细致而妥帖。
*
出国的那天,迟简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作为学院欢送代表的司南去送行,同时传达林晟的“殷切”嘱托:
学成立马归国,决不能把人才留给老外!
李斯坦忍不住笑,真是林晟的风格,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瞬间就能在脑海里出现。
作为传话人的司南一脸平静,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临别之际,墨眸流转着细微透明的温情,“学长,一路平安。”
“我会的。”李斯坦笑着点了下头,平平无奇的眉毛微微舒展,别有几分动人的魅力,“倒是你,还不准备行动吗?”
司南摸不着头脑,却听对方道,“我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不懂人情世故,但跟碧菡在一起的时候,她老是考我她在想什么,时间长了,多少还能看出一二。”
“你喜欢迟简。”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小学生也认得,对司南来说,却好像最复杂的代码,混在脑海中纠缠成一团乱麻,他死机了。
不觉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他有心说一两句什么,但望着对方含笑的双眸,竟什么也说不上来。李斯坦的目光好似拢着一阵风,轻飘飘,转瞬无影无踪。
“迟简性情坚韧果决,看起来根本不需要男人的依靠,我甚至想象不出她未来是否会有男朋友,”听到提示登机的电子女音,李斯坦挥了挥手,“好好把握吧。再见。”
司南愣了很久,面前空无一人,俊美的面上少见的露出几分茫然,似乎刚才的一切,并排而坐的李斯坦,站着的李斯坦,说他喜欢迟简的李斯坦……都是幻觉。
直到李斯坦已经登机,引擎风叶在遥远的飞机道上轰鸣咆哮,巨大的民航客机起飞了。
从玻璃幕墙往外看,那飞机遥遥越过了司南的头顶,他的侧影和窗外的蓝天白云飞机共同组成一张带着几分忧郁的图画。
伴随着飞机划破长空的呼啸,他骤然回神,仰头望着越来越小的飞机。
飞往英国的班机在遥远的长空拉出一道雪白的云线,好似一条分界,预告着夏末即将过去,秋天到了。
*
李斯坦走后,迟简用从他那里学到的技巧潜心应用,不仅成功把手机升级到全球99%的人都无法攻破的级别,还悄悄连上了巨型计算机“白鹰”,利用一个微不起眼的端口,让昼夜运作的“白鹰”以为她是内部核心人员,成功登进暗网,应用超级算法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果然,巨型计算机就是好用啊。
迟简内心微感嫉妒,这也是当初她来W大的原因,虽然实验室内部防护的很好,信息绝密,网上也没有“白鹰”的任何消息,但点儿信息这难不倒她。
在对方的电子设备上悄悄放了一个她设计的小程序“追虫”,设定好潜伏的程序命令,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小红点,满意的勾起唇角。
等着吧,再安详地悠闲一段日子,很快,你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和昆楚玉一样,大多数课都是免修,趁昆楚玉管理公司参考投资风向的时候,她照例在暗网黑客的信息集散地Grey Vally做任务,从默默无名到在Hacker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用了三年。
并非不可以朝夕做到,只是她当时几乎整天都要陪在昆楚玉身边,没有那么多时间进网,而且昆丁山让她“以一种合理不那么引人怀疑的方式”崛起,她把计划拉长了三年,代号Knight。
暗网鱼龙混杂,Grey Vally也是,有大量搜刮银行或者医院用户信息牟利的“贪婪者”,也有自认为无人能比钻进美国军方战略网络到此一游的“天才”,有为财团寡头攻破对家防火墙窃取商业机密摸底线的“鹰隼”,还有全网发送木马病毒不给钱就捣蛋的“勒索者”……诚然白帽子也有,但面对触手可得的巨额利益,能坚守本心的人很少。
普通人不知道网络本身千变万化的玄机,但黑客们面对眼前赤裸裸的Money,说不心动是假的,如果你每天衣食住行都可以不用花钱,手指敲几下键盘,抓住网络漏洞,或者创造漏洞,一切应有尽有,干嘛还苦逼逼的过日子呢。
只要敢越过法律那根绳,有足够能力隐匿,有网络的地方,就是一个人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