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璟师父法璟师父!!”
清晨的宁静被少璋慌张的声线打破,惹得一众趁着黑夜在鬼庙蹭仙气的小鬼们四下逃散。
砰砰砰,少璋的小肉手将法璟鬼仙的大门敲得振耳。
“法璟师父开开门呀,我是少璋!”
贴耳听时,无甚动静。
“法璟师父赶紧开门呀,若弨,若弨出事……啦!”
门“嗖”地一声被打开,法璟瞬移至少璋面前,低声皱眉问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反应慢拍的少璋被突然的门开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紧微退一步双手起势,上前作礼,“叨扰法璟师父晨修,少璋先向您赔罪。”
“不必繁礼,少璋仙子适才说弨儿如何?”
“若弨昨晚收到一封书信,说是有人约其单独在人间见上一面,昨日申时便已出发,至今未归,少璋担心若弨出事,别无他法,只能来求法璟鬼仙帮助。”
“昨日申时?为何今早才来告知?!”法璟边慌乱穿衣边不忘问责,紧张之心溢于言表。
“因,因为若弨说,法璟师父曾怪过她识不破人间小鬼的幻术,定不会让其赴约,再者赴约地点是人间繁华居所,不至再像上次那般遭遇暗算,再三令我不准多嘴,所以,就……”
“胡闹!!”法璟打断少璋,立刻大踏步离开,伸手穿上隔灵服,顺带也给少璋施法穿上一件。
直往人间最为繁华的长安街去。
躲在一旁鬼灵树上啃枣的若弨,从树上一跃而下,拍拍袖口祛了身上隐术,连连对刚才少璋的演技摇头。说到底还得怪自己,给少璋的台词都太过文绉绉,根本不像他平日的风格。
若弨一面想着,一面随手抓了几只被少璋吓跑的小鬼,施下傀儡术,便回房坐等着好戏上演了。
若弨当然没有收到约信,自然也不会去人间,今天的这一出,可是两个小家伙前思后想琢磨了好久才勉强想出的一招。
若弨觉得,既然怀疑有人冒充法璟师父替自己疗伤,无论背后的目的是好是坏,都必须满足两点,一是真正的法璟师父不在,二则是自己真得受伤。
最重要的是,假法璟师父一旦出现,以若弨和少璋的功力,恐不能相抗,只能让真的法璟师父出手。简言之,真的不走,假的不来,假的一来,真的必在。
出于这些原因,若弨决定让少璋先带离一位“法璟师父”去向人间,与此同时,若弨在鬼庙抓两个孤鬼作傀儡,大肆传播自己受袭生出鬼符花,等着另一位“法璟师父”上门治疗。
这样一来,少璋会以仙资浅薄怕在人间走丢为由,向法璟师父索要“唤玉”,一旦成功,他便立刻将法璟师父带回,活捉为若弨治疗的“假法璟”。倘若,跟着少璋离开的拿不出“唤玉”,若弨自会带上法璟师父也去人间一趟。
翘着二郎腿,若弨横卧小床,一上一下晃动着脚尖,思索着计划里可能存在的不妥。门“跨擦”一下被弹开,惊得若弨立刻僵硬躺平,目不斜视。
“怎么回事啊你,给你治疗这才几天,花又长出来了?你究竟有没有听为师的话好好修炼?连从鬼界飘来的小鬼们都在到处笑你中了毒,知不知羞的?你说,是不是最近总是和那个少璋混在一起,没干正事……”
“那个,师父,我是遭人暗算……”若弨没想过演戏会如此紧张,提前编好的台词竟一句都记不起,只好顺着接话。
“暗算?你啊你,是不是我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把脑子落庙外面了,怎么这么多次都不长记性呢?手伸过来。”啰嗦的法璟师父一如既往,大概是若弨的伤势一眼瞧过去便不太重,所以没怎么在意,只胡乱点了几个穴道了事。
“师父,过几天便是钩仙大会了,徒儿是真担心自己灵力浅薄,又怕再遇到坏人,师父,能不能心疼心疼弨儿,把‘唤玉’再赐给弨儿吧。”若弨谨慎地试探,想想又添上一句,“我还想再去尝一尝师父在人间种的枣。”
师父望着床边吃剩的枣核,半晌不作声,这让若弨心里更加没底。
“弨儿,为师一心待你,何苦如此呢?”
“……师父,何出此言?”若弨心虚,小手搅着被角打转,眼神不敢看向师父。
“今日一早你让少璋做戏,现下又装病,为的都是寻我要‘唤玉’,其实唤来唤去,无非也是师父护你,这玉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分别?”
“师父……”,面对师父突如其来的责备,若弨实在有些难以置信,眼前替自己疗伤的这位法璟师父,竟将自己计划全盘推出,虽没猜出自己最终目的,但也着实让人讶异和困惑。
要知道人间到仙界距离并不短,更何况是要回到仙界最为偏远的鬼庙,晨曦中被少璋带走的那位法璟师父,此刻应该在长安街,可面前的这位师父又是如何知晓今早的做戏呢?
若弨从思绪中抬头,“师父您,刚才从何处来的?”
“人间,长安街。”
折腾来折腾去,若弨终于明白自己的计划说到底还是漏掉了两份考虑。一个是师父的飞行法力,其实并非自己想象中简单。二是计划里从头到尾,都未曾将“假法璟”这个变数纳入考量。简言之,真的一去,假的不来,真假合一,一切白掰。
法璟起身要回自己寝殿,说是要忙钩仙大会的繁琐事宜,若弨躬身作揖送师父离开,手中捧着师父留下的“唤玉”。
门刚一开,少璋便凑上来恭敬行礼,法璟师父微眯着眼,轻一点头算是回礼,消失在仙雾中。
“弨儿,那个假师父,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吧?”少璋等法璟完全消失,才开口说道。
“查,一定要查!今日计划失败,是我们考虑不周,那个假的没有出现,倒让师父以为我觊觎鬼仙家灵玉,白白伤了师父的心,下次一定再小心行事,再不可出现这么大纰漏。”
“可是,”少璋一脸愁容不知如何解释,“可是,假的法璟师父不也没伤害你吗?”
“那谁知道他有没有在替我疗伤的时候封我几个穴道,让我灵力贬损,或者让我……等等,”若弨突然想到什么,“你说的对,那个假冒的,可能还真没伤我。”
若弨想到,今日做戏额头上佯装受伤的鬼符花,是找那鬼鲸佬儿在深海里捻来的草,附着在额头形成的。这海草因久不见光,附着力极强,有一点伤便顺着痕迹溜进去,更是受不得一点内力探知催化。
可是今日,法璟师父替自己施法诊伤,这海草即刻便在额头融掉,说明自己体外体内并无甚伤。足以可见先前前替自己诊疗的“假冒师父”,确是实实在在为自己疗伤的。
想于此,若弨变得更加困惑,既然没伤她,那“假法璟师父”究竟图什么呢?
她不再同少璋过多言语,出了房门,快步跟上才走不久的法璟鬼仙。
若弨偷摸在后头一番小心跟踪,最终发现师父法璟径直走向了鬼丈禅室,许是走得太急,入门的一刻并未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