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此事，你现在知道，也没太大用处。”太子挥挥手，没有继续。

“殿下放心，即便天牢仙使前来，婉楠自己的罪责，自己担，绝不牵连殿下。”

婉楠此话绝对真心，当日受到蛊惑，擅自更改了龙子青寿命，事后细想，才觉得整个事件本身顺利得有些不太对劲，很可能就是一场针对太子殿下的局。

既然祸是自己闯下的，哪怕入仙牢贬斥，也绝不会拖累殿下。

“现在论处，为时尚早。”太子快步出门，不放心瞧一眼榻上身影，冲跪在地上的婉楠道，“替我顾好小姑娘，你的事，自有我和翁仑来办。”

婉楠再行一礼，送太子出了门。

太子出门，寻到翁仑身影，只一眼神，正应酬交错的翁仑立刻会意，快速跟上脚步。

“三件事，一，查出蛊惑婉楠的幕后主使，直接去问阎王老仙，莫惊动了妖界。”太子边说边脱外套，直往东厢房去，翁仑紧跟着身后接住。

“是。”

“二，去叫柳儿姑娘换装，做好准备。”

“这么快？”翁仑有些犹疑。

“只是准备，不下令，不动手。”太子解释。

“是。”翁仑点头。

已至东厢房，太子关上门，换身一套隔灵服，正欲出门。

“殿下，”翁仑轻唤住太子，“还有第三件？”

“第三件事，”太子将帽檐一压，邪魅一笑，“教你家娘子，顾好我小姑娘。”

翁仑一番正经，听到这句，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一笑，这殿下，也不害臊。

仙宫大殿。

太子向仙帝请安。

“嗯？这番闲暇之时，你竟给本帝请安？不是我儿的风格，说罢，又有什么让人听了头疼的事，要来禀告了？”

仙帝将文书扔于书案，捧起了杯仙茶，呼呼地吹散些热气。

“父帝说笑了，”太子敬一仙礼，“儿臣只是有一事不明，想来请教。”

“不明？”仙帝翻出眼睛，玩味一笑，“我儿神通广大，就是在人间，也是眼线纷杂，还有什么需要我这个老弱寡仙给你提供消息？”

“父帝如此想儿臣，倒让儿臣不敢开口了。”

“嗯！正好，那别说了，走，去陪我见见仙后，她身体不好，你都多久没来看她了？”

仙帝装得一手好糊涂，几句话，让太子无从开口，只能强硬态度。

“孩儿今日可以陪父帝探望母后，只是母后身体不好，孩儿若不小心在母后面前说漏了嘴，倒连累母后拖着病躯，替孩儿担心。”

仙帝听于此，停下催促脚步，指头恨不得甩到太子头上，“你啊你，别的学不会，一手威胁人的本领，倒用得精明。”

“是父帝教得好。”

……

仙帝被怼得没了脾气，只好点破，“你今日来，是为你那太子府里藏的仙子？那个叫什么婉楠的？”

“是。”太子不否认。

“不是已经顺了你意，让她如愿得升仙座了？”仙帝重重叹口气，许是想起了当时太子使得些伎俩，“怎么？又不乐意了？”

“父帝误会婉楠了。那日我向父帝请旨之时，父帝曾对孩儿叮嘱一番，现下想来，父帝定是别有深意，所以特来请教。”

“怎么？”仙帝没好气地问，“她终于还是憋不住，过来向你哭诉了？”

殿下沉默没回话。

“早就同你说过，不要过早投入男女之情，这玩意，只会坏了心绪。虽说这情关，也是仙道里必修的一关，但能往后推，就尽量往后延。”

“你看看你，情关开得太早，今儿捡一个人间姑娘，明儿迷一个小鬼娃，风韵之事流传三道，你让那些盛世名门，如何肯将自家仙子嫁你？”

“不嫁正好，如今仙界动荡，正好留些时间孩儿整治。”

“嘴上说得好听，你倒先给我把你那太子府整治了，仙女鬼侍成群，成什么样子？整治整治，怎么你府中仙子，跑去阴间改阳寿，你都整治不了呢？”

“婉楠，那是一时不慎，遭人陷害。”

“遭人陷害？这话倒有意思，她一个堂堂仙座，能随随便便遭些小鬼的道，若她自己真没有这番心思，小鬼们能让她着道？”

“听父帝这意思，当时让我设局，测婉楠修仙之心是否纯灵，其实是因为您早就知晓她去了阴间，所以才劝告孩儿打消晋封婉楠之意。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跟孩儿说呢？”

“已经做了，告诉你又有何用？做过的事，终究有天会露出马脚。她将来如何处置，我不在乎，我只望我儿，经此一事，早日看破人心，早日放下。从前，你也是为一女子大闹仙宫，后来不也是有了婉楠，不也有了心仪的鬼娃？”

太子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仙帝才没在管。

“我儿聪慧，应该知道为父在说什么，话已至此，你还要替婉楠求情吗？”

太子微微犹豫，紧接着上前，大跪，深磕一头。

“儿臣不敢。”

仙帝满意点点头，“叛徒子狡前方作乱，座南将军同鬼丈一同出征讨伐。你近来在鬼庙借宿，可有好好替人顾庙？”

“这是自然，”太子浅笑，“前几日，我还碰见了一个小鬼，面色姣好，与儿臣相谈甚欢。”

“知道你名声大，桃花多。但你也要洁身自好，不可胡来。这鬼丈仙座是仙界里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打仗，能沉心。你莫要因为一时贪乐，将他得罪了才好。”

“父帝说得是，”太子拱手鞠礼，很快将话题扯正，“说起来，这位姑娘，父帝应该是认识的。”

“胡说，鬼庙里的姑娘，我怎么会认识。”仙帝轻嗔一声，悠然自得又饮一杯。

“她叫柳儿，投生转世轮盘之时，因立了些功，自请飘于鬼界，随后一心潜修，是不久前被钩作鬼仙的，现在留太子客室服侍。”

仙帝听罢，心底一触。

“你说了这许多，”仙帝将手中茶杯紧了又紧，“什么意思？”

“儿臣并无他意，婉楠之事，儿臣请求密查，还婉楠一个公道。”

“你就这么喜欢她？”

“儿臣只是不希望身边人，因为儿臣蒙冤。”

“你可知一旦彻查会伤了众仙的心，于你将来继承大统不利？”

“儿臣知道。”

“你可知先太子，当年也是因为彻查之事仙逝？”

“儿臣知道。”

“你还要查？”

“要查。”

“婉楠这姑娘，竟比你当年那个……更甚？”

“……”太子红着眼，“当时儿臣年幼，不能保护心爱之人，如今，更应懂得珍惜眼前人。”

太子直视仙帝，“此番情形，父帝理应比儿臣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