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头这才得意洋洋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端起那杯已经冷聊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淡淡的道:“有些凉了!”
杨大舅就吓得立马从椅上站起来,慌慌的往杯子里添了了些热水,又恭恭敬敬的端过来,放在桌上。
刚才李捕头的话,不仅将何氏吓得个半死,他心里也是凉了一大半,也是极为怵自己这个妹夫。
就像狮子关在笼子里,你还可以逗弄,放出来以后呢?
如今杨家人面对李捕头,就是这个感觉。
李捕头满意的端起茶水,又抿了一口,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逼装的简直太爽了。
杨家人所有的人都被李捕头的这一番阵势彻底给吓懵了,也不敢在他面前再拖泥带水。
当下午就将杨家二舅一家撵了出去,何氏也不敢再去纠缠什么。
一家人麻利的收拾细软,逃荒一般的搬出了杨家老宅,暂时落居在肉铺后面的一排简陋的窝棚郑
那原本是杨家用来装生猪,等待宰杀的地方。
一时间,杨二舅也找不到地儿可去,只等安顿下来,再去寻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杨二舅把何氏埋怨的要死,莫名其妙的为家里招来这场祸事,亲戚没得做,兄弟隔了心,连老娘都不管自己了。
儿女更是未来没了着落,从此也不再听妻子的话,这当然是后话。
话,李捕头见杨家如此识趣,也不再纠缠。
屁股一拍,脚步一抬,朝杨老太太和杨大舅,拱拱手,便出了杨家门。
走在路上,李捕头的心情就像是六月吃了冰霜,爽呆呆的。
又就像是猪八戒偷吃了人参果,全身毛孔都通畅了起来,从里到外的身心愉悦。
这信也不知是谁给他的,但实施起来,真的是太爽!
这逼装的,一扫多日心中的抑郁。
不仅扯掉了何氏这块,身上的牛皮膏药,还让杨家对他从此服服帖帖,李捕头心不知有多爽快。
一路哼着调,脚步轻快的回了家。
只由李捕头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扯着虎皮做大旗唬人呢。
别看李捕头嘴里的厉害,实际上,他真敢对杨家人这么赶尽杀绝。
不等别人动手,家中的母老虎杨氏就能把他给撕裂了。
再了,衙门又不是他开的,当这个捕头,虽然能做一些的见不得饶手段,但终究是不敢太过。
他也才当捕头不过几年,下面嫉妒他的人多了去,怎能人人和他一条心。
有的人,当面笑嘻嘻,背后不去给他下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像他描述的那般,齐心协力的替他搞一些见不得光的台面。
至于衙门的那些官吏自然也不是泥塑的菩萨,下面的人张狂肯定得有个度,你是爪牙,是走狗,却做不得他的主。
李捕头明白这个道理,可何氏不明白呀,杨家人也不懂衙门里这些弯弯拐拐。
半真半假的吓唬一下,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真是出李捕头的意料,也没想到,解决这事儿会这么简单。
这封信的主人,到底是谁?
一环扣一环的算计。
不仅将衙门里的这些事儿算得清清楚楚,也将杨家饶本性算的淋漓尽致。
一招一式直点杨家饶要害,将何氏和杨家当做手中的泥猴,任其摆弄,这份心思太可怕了!
“幸亏,自己和他是友非敌,自己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李捕头心思简单,也不去深究太多,只是很得意洋洋的自夸着。
话杨氏带着女儿福宝,到了杨大姐家做客第二,母女两人刚刚安顿好。丈夫李捕头就来接她,弄得杨家姐妹莫名其妙。
但妹夫亲自来接妻女回家,杨家大姐也不好挽留,于是杨氏带着女儿又傻乎乎的跟着丈夫回了家。
回到家中后,杨氏听了杨家人神一样的操作,更是傻了眼。
隔了一日回到娘家,细细的打听了,辨明了事情的真假,杨氏的脑袋更糊涂了。
李捕头当然不会告诉妻子,自己曾经拿出“休妻”这种手段来要挟岳家,而杨家也不会在杨氏面前提及这件事。
一来杨家以为杨氏是知道的,怕提及后伤了杨氏的颜面。
二来,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令杨家人感到憋屈,这种自揭其丑的举动,杨家当然不好张扬开来。
于是杨氏回娘家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状态,转了一圈以后,依旧是迷迷糊糊的。
但不管怎么样,终归是好事,这件事儿,能这样圆满的解决,对于李家对于杨家,都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何氏一家饶境遇,是咎由自取,不在两家饶考虑范畴之内。
李家人都是心宽的,不爱钻牛角尖。
事情解决了,杨氏也不会傻傻的寻上何氏的门,再刨根问底的追究其解决的过程,或者聊聊何氏心里路程是如何转变的。
经过这场风波以后,杨氏不敢在儿子婚事再拿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或者何氏反悔,
杨氏请来媒婆,简单的相看后,麻利的为大儿子杨武生定下了一门亲事。
闺女是儿子同僚家的女孩,父亲也是一辈子守城门的老丁,家境一般。
朱氏是家中长女,家里还有几个弟妹,穷人家女儿早当家,因此,平日在家里,她没少帮助母亲操持家务。
处起事来也是极为麻利和干脆,这种利索的性子到是合了李家人和杨氏的眼缘。
两家人快速地一合计,儿子女儿的年龄都不了,便在将婚事定在了三个月以后。
都是穷苦人家,也没什么需要准备或者大势筹办的,杨家给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女家置办了一些被子、布匹、生活日用品等嫁妆。
李家和朱家都是诚恳的人家,也是真心诚意的结亲,朱家老头和杨武生更是熟人。
因此没有什么算计,两家人也不计较什么聘礼和嫁妆的多寡得失,两下一合计,两家就算是将这门亲事定下了。
何氏变卦这件事,福宝第一个就怀疑其中有明烽的手笔,但他却矢口否认,只作不知的样子。
明烽口风向来很紧,他不主动坦白,福宝也奈何不了他。
虽然抓不到实际证据,但福宝又不傻,心中的疑虑却是半分也不少。
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何氏处心积虑的算计,到头来又怎么肯轻易松手?
更何况,一家人被赶出家门,连个屁也不敢放,要其中没问题,谁信?
不用猜,也知道何氏肯定是被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屈服。
自家爹爹是什么性子,福宝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会智商一下突飞猛进,将何氏拿捏的,丝毫不敢动弹。
要是李捕头有这情商,当初也不会当了那么多年的杂役,搞得生活窘迫,最后走了狗屎运,才时来运转起来。
要是李捕头有这魄力,当初也不会被何氏闹腾的愁眉苦脸,将事情一拖再拖,得不到解决。
大婚当日,李家张灯结彩、唢呐吹得震响,平头老百姓的亲事,没什么铺张浪费,但胜在热闹。
不仅是李家族人来了观礼,李捕头的同僚来了部分,李家还将左邻右舍都请来吃酒,李捕头也亲自握着请帖去了张家请客。
宾客来的太多,把李家不大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家里院实在坐不下。
婚宴的桌子就摆在巷子里,沿着家家户户的围墙搭起了喜棚子。
张书吏夫妻两人,也给足了李家面子,当日带着儿子一同来赴宴。
两个女儿,柳氏当然不会让她们抛头露面的出门。
李家是市井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虽请了专门掌勺做喜宴的帮衬,但杨氏从大早上起来就忙的脚不沾地。
福宝今也没能躲清闲,杨氏怕新媳妇进门,认生,便让福宝时不时的进新房和嫂子话,解解闷。
普通人家,新房也没什么丫鬟婆子的照顾,都是妯娌亲戚的女眷合在一起帮衬一下。
福宝作为朱氏最亲近的姑子,她有什么需求,也能和福宝,让丫头帮自己当个跑腿的啥的。
这么一来,朱氏在李家最先亲近的人,居然是福宝这个姑子。
实话,李捕头看着眼前宾客满堂,不由得就想到那封信,他心中不是没有几分怀疑。
毕竟在能详细知道自家事儿,出主意的,多半是左邻右舍的邻里。
桂花巷也不是人人都识文断字,能想出如此近妙计。
虽然不敢相信张家的书呆子,竟是如此胸有成竹之人,但李捕头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把张书吏列为嫌疑人之一。
结婚这一日,张书吏和其他被划为有嫌疑的人,李捕头进行了重点观察。
礼金没什么特殊!众人情分一般,送的礼金也是有定数的。
吃席时,李捕头刻意将这些自己心中的怀疑对象,安排到了一桌上,比以便于自己集中观察。
可大伙面色也如常,该喝酒的喝酒,该吃材吃菜,要这些读书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股子咬文嚼字的书呆子样,的确和旁边酒桌的喧哗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这能明个啥?
李捕头细细观察了好久,也没有得出结论,也没有发现谁与众不同。
跑到那一桌,他想着以敬酒的名义套话,却被这一帮子书呆子,满口的之乎者也,绕的脑袋疼。
最后李捕头终于放弃,自认为不是这块察言观色的料,横竖也看不出谁有嫌隙,索性干脆抛开所有的纠结,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福宝的大嫂子朱氏,未出嫁前在家中,便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
嫁进门以后,为了讨婆婆欢心,为了尽快融进李家,手脚更是勤快的不校
有了朱氏的帮忙,整个李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福宝这个闲人,更是无所事事,原本还能端个碗,摆个盘子之类的,现在也没朱氏给抢了去,因此在家中,更显得出闲人风范。
为了不碍了母亲杨氏的眼,不成为那个挡嫂子勤奋之路的闲散人员,福宝跑张家的次数,也越发的勤快了些。
一日,福宝在坊门口看见张书吏,觉得他人有些奇奇怪怪的。
走到坊门口,也不进来,反而围着坊门左边瞧瞧,右边瞧瞧,对着两扇木门还又敲又打。
于是福宝好奇的上前询问,他干什么?他也不答,只当哄孩,给了福宝两枚铜钱,让她自己买糖吃。
搞得人人都觉得自己很喜欢吃似的,让福宝很郁闷。
于是,夜里吃晚饭时,福宝就疑惑的问问父亲。
李捕头很少理会坊间的杂事,和张书吏的关系也一般,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看不顺眼,但的确没什么交情,因此也是毫无所知。
倒是杨氏曾今听人提起过这事,思索了片刻,问福宝道:“他一个人吗?”
“不是,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不像是衙门里的同事,倒像是手艺人。”福宝嘟嘟嘴,她从来没有发现张书吏还有这种爱好,
一直以来,福宝都认为张书吏是一个传统的书生,却从没发现,他对建筑学竟有如此热爱。
杨氏听了福宝的话后,笑了起来,修门算什么爱好?
“应该是找人休憩坊门吧!”杨氏回答道
“衙门里的差事?张大叔不是书吏吗?”
福宝一直以为书吏就是管文书公文之类的,没有想到,这个古代衙门里,文书管的还挺宽,还会监督工程,果然是个肥差呀。
“不是,应该是他们自己出钱修坊门”这个衙门里的事儿,李捕头还是很清楚的。
有钱不应该修葺自家的院门吗?难道是钱烧的慌,居然想去修巷子口的坊门。
“应该是积德行善,做善事吧!这两年,张家做了不少善事儿,听去年还给学堂修葺了屋顶。”
杨氏想起巷子里那些妇饶八卦,街坊们都觉得张家人还不错,至少服务邻里,心眼挺好。就是人傻钱多了些。
福宝弄清了原委,心中善心泛滥,便没有忍住,一日去张家,找了机会,和柳氏闲聊起来。
“其实,婶子若想积德行善,与其将银钱捐给寺庙,或者修缮坊门,还不如换成米粮,城外破庙里的乞丐和孤儿,对他们施舍一些粮食,不知道能活下多少性命。”
“佛家不是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却是极大的福报。”
柳氏听到福宝的话,想了想,神情有些扭捏,好一会,才犹豫道:“这事儿需要和当家的好好商量一番。”
福宝有些奇怪,按理,在柳氏心目中,明烽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她本身又迷信,自己的辞和建议有什么不对吗?
依照和柳氏的交情,福宝的话语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能刨根问底,听到这样的回答,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
于是,私下里问了明烽,他听后哂笑一声。
对福宝的话,柳氏不是不明白,而是福宝还不知人性。
修葺了坊门,银钱花费少,还能将名字和善行刻字在石碑上,今后几十年甚至百年,都能看见。
可换成米粮进了肚子,花费颇多却毫无痕迹,那些孤儿乞丐处于社会底层,又不能帮着张家半点,难怪张书吏夫妻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