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福宝先看见满屋的瓷碎片,一看原来是桌上的一套茶具已经粉身碎骨,只余下半个茶壶的残骸落在在地上,旁边浸湿出一大团的水迹。
柳氏独自一人,坐在床榻边上,用手绢捂着嘴,依旧止不住呜咽声,两眼已是通红,看来刚刚才狠狠的哭过。
见柳氏顶着两个红肿的像烂桃儿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福宝不仅觉得有些场面有些尴尬起来,心中想,自己或许就不该来的。
但面色依旧不显,走上前去。就着屋里木架上的一盆干净清水,拧了一张湿毛巾递给柳氏,轻言细语的劝慰道“柳婶婶,别太伤心了,仔细着自己的眼睛。”
柳氏没吭声,接个福宝手里递过来的湿毛巾,轻轻的敷了敷自己的眼睛,有气无力道:“你能来看我,有心了!”
福宝听了这句话,有些心虚,只能装着不胜羞怯似的低了头。
柳氏完一句话,泪珠再一次成串的滚落下来。
福宝不知事情的原委,一时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搬来矮凳,坐在柳氏的旁边。
低声问道:“不知是家里遇到什么难事?柳氏不妨出来,让我帮你参详一二。”
柳氏摇摇头,这事儿谁也帮不了张家,出来,只能更丢人。
福宝见柳氏不回答自己,又道:“即使我帮不上什么忙,柳婶婶出来,心里也会舒服一些。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柳氏摇了摇头,还是没吭声。
场面此刻便有些尴尬了。
福宝暗忖道:“到底自己和张家饶关系,根本就没有像爹娘的那么亲近,柳氏看样子是什么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福宝环顾四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却不见张二姐的身影,有些好奇的随口问道:“二姐呢?我去让二姐过来”
让张二姐劝劝柳氏,效果要好得多,毕竟是亲母女。
福宝的无心之言,却像是打开了水龙头的阀门一样,柳氏嗷的一声扑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福宝却有些镇住了,看来惹了祸根子,应该就出在张二姐身上。
她也不敢再胡乱劝,只能抱着柳氏,拍着她的背,让她舒缓一下情绪。
柳氏就这样哭了好久,将福宝的胸前都浸湿了一大片。
她有些发囧,连声道歉,接着让张巧拿了一件张家姐妹之前的旧衣给福宝更换。
等福宝更换了衣衫后,柳氏情绪平复了很多,她一边红着眼一边对福宝歉意道:“让你见笑了,我今真是丢脸。”
福宝摇一摇头,对她微微笑,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示意她不必介怀,却不敢再轻易的乱话。
柳氏这一扑一哭,好似和福宝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本来二人也相处了许多年,以后不得也是一家人,其实想想,在自家人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柳氏这样一想,心中压抑的情绪,也突然很想找人倾诉。
就像福宝的那样,就算旁人帮不上什么忙,出来后,自己心中的怨气,总会轻减几分。
眼下子女都不在身边,除了对福宝,柳氏还能对谁去倾诉?
柳氏拿着福宝的手,伤感道:“你以后莫提二姐,从今往后,张家只当她死了,我们也没有这个女儿。”
柳氏的这话有很重了,福宝脑中飞速的思考,不知张二姐做了什么事情,才让柳氏出如此这般绝情的话。
想到,今张书吏和曹县丞吵架,十之八九也是为了同一件事儿。
福宝一边应付着伤心的柳氏,一边脑子里转的飞快梳理着一次的信息。
这一两年,她没怎么和张家来往,知道的讯息也少了,但只听张二姐一直在相亲,难道这事儿跟张二姐的亲事有关。
于是福宝试探地问道:“莫非跟二姐的亲事有关?”
柳氏愣住了,吃惊的看着福宝,惊讶道:“难道这事儿曹家出去了?”
柳氏第一个反应就是曹家那边走漏消息,她这边,很少出去与三姑六婆闲话,那么这个消息的泄漏,只能是从衙门里。
福宝摇摇头道:“不是,是我见二姐一直不在,所以自己瞎猜的。”
“今听爹爹回来张大叔在衙门里发了好大一通气性,想着家里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便着我过来看看。”
柳氏叹了口气,有些欣慰道:“你家里人有心了!”
片刻,柳氏幽幽的叹了口气,才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有些,又不是外人,也不存在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之内的,我也不瞒你了,都是那个孽障惹出来的事情。”
福宝心虚的低了头,其实她这个自己缺得真心虚,但心里却是了然了,事情果然还真是张二姐惹出来。
事关张家隐私,福宝不好开口主动发问。
柳氏既然开了口,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也因为,儿女不在身边,街坊邻里她也没有至交好友,除了福宝,她的确没有别的好人选,可以倾诉下心中郁结之气。
于是拉起福宝的手,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这段日子张家都在,都在为张二姐的婚事而操持。
最后决定为张二姐定下张书吏的一个同窗好友家。
张书吏与其人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两家人知根知底,那家人姓冯,儿子今年与张二姐同龄,是家中最的儿子,深得父母喜爱。
张家夫妻也是已经过多方考虑,认为女儿的性子有些好强,怕是不能当好宗妇,又怕强势的婆家不能包容她,于是千挑万选才选定这门亲事。
对方也是书香门第,家境殷实,家中男丁都曾进学,个个温文尔雅,家风严谨,断断做不出欺辱媳妇儿的事情,在附近都是口碑声誉极佳的人家。
女儿亲的对象又是幼子,嫁过去后不用操持家族事务,又能得到父母的偏爱,一生衣食无忧。
上有高堂照拂,下有兄长扶持,那冯家子本身性格又温顺,极好相处,张家夫妻俩都很满意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