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夏恩离开的那个小镇西方有一团耀眼光辉从平地升起,皎洁明亮,一时之间甚至盖过了天上明月。镇上有人侥幸看见,大呼神迹,引起了小范围的骚乱。
夏恩在城墙下看不到镇上的景象,由于怀里薇薇妮高烧反复,他始终提心吊胆,好在薇薇妮命大都撑了过去。
天渐渐要亮时,克拉伦斯城周围镇上少数居民起早来到城门前,他们部分为做早间生意,部分则是进城办事。这些人中也有来自夏恩落脚小镇的居民,昨晚的神迹成了他们向旁人炫耀的奇闻异事。
夏恩混在当中听得清楚,但他更关心薇薇妮的安危,一时没怎么放在心上。
渐渐城门口聚了些人,夏恩也不再显得那么突兀。城门打开后,夏恩裹着怀里的薇薇妮首当冲了进去。
在克拉伦斯城夏恩认识的人并不多,酒馆距离南门远了点,他首先去了罗丹处,让老爷子看看,实在不行罗丹也能找来医生。
罗丹雕塑小屋,虽说小,但也有前后两个房间。夏恩和薇薇妮平时见到的是前屋,后面是罗丹起居的卧室。
罗丹上了岁数,睡得时间不长,这个时间已经收拾好准备开门,夏恩来的有些突然,但也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
“我们昨晚出去受到了袭击。”夏恩开门便简洁明了地解释了昨天的事情。
罗丹没有多说,让夏恩把薇薇妮抱到里面的卧室。松开被子,罗丹检查薇薇妮的伤势,并让夏恩把昨天的事情详细说说。
罗丹解开固定薇薇妮右臂的木板,对其手背、小臂、上臂三次叩指,薇薇妮吃痛出声,眉头再次紧锁,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旺财蹲在床边,见到薇薇妮这幅模样,也知道主人受了伤,神色怏怏。
夏恩讲完了昨晚在林间的大致经过,罗丹这边也对薇薇妮完成了检查,“养灵于体的巫女?有点不像,亡魂已没了生前的实力,受到滋养发挥出的力量不足以伤害到主体才对,这种倒像是纳灵于物,然后借亡灵强行获得一时强大力量的后遗症。”
罗丹沉吟了一会,“还是不对,强行入体的亡魂早该离体消散,她身上却还有力量残余,并且不断修补伤体,这又为什么?”
夏恩站在一旁,见以罗丹身为英豪的见识也面露难色,心中有些不安,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条命还是薇薇妮昨天救回来的。
“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她身上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在帮她修复身体。不过这妮子性子有些跳脱,还是找个医生打上石膏好些。”罗丹说着走了出去,让夏恩留在这里照看。
中午的时候,薇薇妮醒了,醒来感觉右臂沉沉的,发现打了石膏动不了,转头看去,夏恩正坐床边刻木头。
床上薇薇妮有了动静,夏恩这边放下了手上的活计,“感觉怎么样?”
薇薇妮美目眨了眨,吐出一个字,“饿。”
夏恩出去买来饭食,然后把薇薇妮从床头扶起,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她。
薇薇妮生平第一次被男生喂饭,迟钝如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心跳不禁加速。
夏恩在这方面反而粗线条,在他感官里,这只是薇薇妮救了他,然后他帮忙照顾对方的报答而已。可看到薇薇妮不知为何红扑扑的面容,他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夏恩咳嗽了一声,放慢手上的动作,打破了微妙氛围,“昨天的事还记得吗?”
“昨天?”薇薇妮感觉记忆有些混乱,迷迷糊糊说道:“昨天早上从旅店出来,我们吃了香草烤鸡,芦笋配......”
“不是那个。”夏恩很是无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出了城门之后,还有印象?”
“出城?”薇薇妮对之后的事情很模糊,想了好一会才记起点东西,“我们到了一个镇子,然后抓萤火虫,碰到了两个人,你很厉害地打到了一个,然后我们跑......”
薇薇妮在此后的记忆全部丢失,但她对此反而不关心,左右看了看,“罐子呢?昨天不是抓粉色萤火虫吗?”
夏恩在旁看不下去,敲了下她的头。
罐子当时被薇薇妮拿在手上,不过夏恩濒死看到薇薇妮时,后者手上已没了东西,估计被随手丢在了什么地方。可这种事情对当下无关紧要,薇薇妮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
薇薇妮左手捂住额头,感觉不疼,也就没在意,在家她姐姐也不时这样教训她。
夏恩发现薇薇妮不仅不长教训,眼睛反而盯住了他手上的饭菜,眼巴巴等着吃。
见到这种情况,夏恩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薇薇妮本就迟钝,夜里又反复高烧,现在状况好像更严重了。
“我拉着你跑了之后的事情呢?一点也不记得了?”夏恩拿起一勺菜汤,慢慢靠近薇薇妮的嘴巴,引诱她回忆。
在食物的诱惑下,薇薇妮果真又想起了点事情,俏脸忽然露出笑容,“我昨晚梦到姐姐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哄我睡觉唱歌。”说着说着薇薇妮小脸显出些许苦闷,“但是唱得好难听,我记得小林唱歌很好听的。”
夏恩额头浮现出黑线,把递到薇薇妮嘴边的勺子收了回来,接着碗里剩余不多的菜汤也进了他的嘴巴,起身端着餐具走了。
薇薇妮看的一时失神,反应过来神情气鼓鼓的,可又敢怒不敢言。
薇薇妮和旺财被夏恩留在了罗丹那里,他离开雕塑店先回了趟酒馆。一方面夏恩要回去向拉姆讲清自己这几天的见闻,尤其是关于薇薇妮的异常表现;另一方面是夏恩的财产缘故,打劫凯特是赚了一笔,但他在酒馆的薪水留给老板娘感觉特别不踏实,哪天说不定就莫名其妙地扣光了。
蒂娜酒馆还是往日的模样,夏恩来的时候店里正清闲,两个服务生夏恩也认识,只是他们见到夏恩的反应很奇怪,还主动过来打招呼,“你们私奔的事是真的吗?”
“什么?”夏恩满脸的不解。
两人说明了一番,夏恩才知道怎么回事。老板娘对店里剩下的两个服务生说,夏恩拉着薇薇妮私奔了,还偷了她的钱,不过看在薇薇妮是她亲戚的份上,就不走王国法律程序了,等两人没钱了自然会回来,到时候让他们不要阻拦,放夏恩上二楼。
夏恩想要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解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沉着脸上了楼。
二楼在夏恩走后空出一个房间,但凯蒂并没有把它租出去的意思,一楼楼梯旁仍旧挂着客满的牌子。
夏恩没有去找凯蒂对峙,而是先敲响了老头子的房门,权衡之下,还这边重要些。
片刻后里面有人应答,夏恩推门而入。
时至今日,夏恩也大致明白了为什么拉姆会把他送到罗丹那边学习。天灾化一途最需修养心性,而雕刻最怕的就是心浮气躁,也最是磨练心性。拉姆为了尽可能降低天灾化对夏恩侵害,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房间还是原先的布置,站在桌头的秃毛黄鸟撇了夏恩一眼,依旧呆滞无神。
夏恩向拉姆讲述了这几天的事情,其中特别详细地说明了在城南野林事情的经过。
“倒也是痴情,就是行事太欠稳妥。”
拉姆对薇薇妮的事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有言语,反倒对凯特做出了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