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走后,夏恩在房间削木头。
没有刻刀就用手指,由于右手天灾化的缘故,夏恩的手指反而比刻刀好用。漆黑指尖可以凝聚成各种刀刃,平刀圆刀随心变化,他对于魔素的掌控都没有这份纯熟。
恶堕后的身体使用起来很像原本的肢体活动,弯指或是握拳,一念即成,不需要去理解控制了自身那些肌肉才有这样的现象。
魔素的使用则更像是借助外物,就好像手上的面团要捏成想要的形状,使用者要首先对想要捏成的事物有足够的理解,由此才能一点点捏得形似,再是一点点的神似。
木屑下落,夏恩以恶堕的手指化作刀锋,熟悉各种角度和力道切割木料的感觉,而后再用魔素化为锋刃在另一块木头上雕刻,由此来比较两块木头上切口的不同。在这个过程中,夏恩慢慢摸索使用魔素刀刃的感觉。
罗丹的剔骨、透劲、断命三式,首要的剔骨便是让夏恩努力去掌握一刀之下切割掉事物的分量,就好像要完美的剥皮,就不能伤到下面的骨肉,每一刀下去所达到的结果都要是心中所想的模样。到了这种程度,才能以最微弱的力道做出最大的伤害。
而要达到罗丹的要求,说到底无法四个字,掌控力道。说来容易,可做来难,夏恩能凝聚出刀刃,可难以将刀刃随心变幻,之后切割多少更是只能一点点去尝试。
罗丹曾评价过夏恩:“你的雕刻天赋不怎么样,杀人技倒学得很快。”
雕刻讲究的不仅是刀工,还有对事物的描神取意。夏恩雕一片树叶单是形似都困难,离神似更是遥之又遥,两个月也没什么长进,罗丹说夏恩雕刻天赋差便是在此。可夏恩只是看了一遍罗丹在旺财身上演示的弹指,稍作引导便领会了其实质是将雕刻之术运用于魔素,之后还当面刻了片叶子给罗丹。
雕刻本身只是门手艺,可雕刻之术运用于魔素却是实打实的杀人技。
蒂娜酒馆拉姆教导过夏恩格斗技法,夏恩在其中融入了从罗丹处学来的魔素成刃。
将体表魔素聚成刀刃,轻易撕开敌手的魔素保护,每次接触便是对敌手身躯的一次落刀,尤其在以上伐下当中,简直摧枯拉朽。上次对战凯特的手下,一个照面而已,那人便失去了意识,这是夏恩以前不敢想的。
“慢慢来吧。”
夏恩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偏西,再过不久就是黄昏了。
罗丹一指千劲的能力,暂时不用想,反正肯定做不来。夏恩估摸着,就算到了超凡境,熟练了剔骨,在透劲上也要费不少时间。
薇薇妮还在睡觉,夏恩不让出去,她就躺在床上发呆,醒一会睡一会,一躺能躺一天,偶尔还会趴在床上逗逗旺财。
夏恩收拾了桌子上的木屑,默默一个人出去了。昨晚那些通宵的散佣,现在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酒馆正热闹,刚好打听消息。
来到镇上的酒馆,与昨天一样,地板污糟,环境昏沉,酒味烟味汗水味混杂,可仍旧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酒水催人兴奋,同时也让人的感官变得迟钝。
夏恩买了杯麦酒,坐在角落。
听了一会,夏恩发现今天没什么像样的消息,圣果逃脱的事情他已经知道。
此外,还有一则关于城中佣兵团的事情。奥布里公会的雄鹿佣兵团团长最近修为精进,即将突破到超凡境,此举狠狠地压了耀星的野狼佣兵团一头。昨晚双方相遇起了争端,耀星的野狼佣兵团为此吃了大亏。
地方佣兵团的争斗,夏恩不感兴趣,这里的酒不好,杯里剩下的酒他也没动,直接起身走了,准备回去带薇薇妮出来吃晚饭。
夏恩看了眼即将西沉的落日,“她白天睡那么久,不知道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对薇薇妮,夏恩没由来的担心,不过细想之下便没有在意,薇薇妮胆子小,夜里又不敢乱跑,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出门。
“滚!再敢来白喝就打断你的腿!”小镇酒馆的老板把一个邋遢男人从店里踹了出去,似是还不解气,又朝那人吐了口痰。
夏恩正巧路过,看了眼也没放在心上。
被赶出的那位满脸胡渣,头发乱糟糟成一团,穿着很是奇特,身上套着纸糊的盔甲,盔甲有些地方胶水粘和的不是很好,已经开裂,胸前和腿上更是有了不少破洞。
邋遢男子对被赶出来浑然不在意,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纸糊盔甲,穿着奇葩说话更是肆无忌惮,昂首挺胸在门口大喊:“老子是伊登镇出来的伊莱,早晚会混成大人物,你们这样欺负我就等着倒大霉吧。”
“嗯?”夏恩闻言停下了脚步。
夏恩幼年和母亲落脚的地方就是伊登镇,很偏远的地方,他在那里觉醒了能力,也是在那暴露了能力,最终被迫逃离。
夏恩记事比较晚,对父亲完全没有印象,记事时便已和母亲沦落到那个小镇。
在没有暴露能力前,村上人对他们母子还不错,尤其是一对老夫妇,由于孩子出外远游不在身边,对童年的夏恩很是照顾。
夏恩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以目光示意面前的酒馆,“一起喝一杯?”
“还是有明眼人的,兄弟,以后我伊莱发达了一定会记住你的,走!”
夏恩皱了皱眉头,对于伊莱的这种态度很是反感,不过他并没放弃原先的打算。
叫来两杯酒,两人面对面坐下。
夏恩率先搭话,“出来多长时间了?”
伊莱举杯喝了一大口酒,很是舒爽,“这个没算过,不过怎么说也有十多年了。”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提到这个话题,伊莱来了兴致,“我听说东境有条和我名字一样的大河,就叫做伊莱河,我准备去那边看看,顺便再娶个漂亮的老婆,大家不是都说东境水多景色好,女人最漂亮吗,准备到那边讨一个。”
夏恩没接茬,沉默了会,再次问道:“你说的伊登镇是不是一直往西靠近多明尼克河的一个偏远村子?”
伊莱很是惊讶,“兄弟你去过?”
夏恩没理他,继续问道:“你母亲是不是叫梅蜜,你父亲是不是叫胡达?”
伊莱满脸的不可思议,干张着嘴,“你......”
“五年前你母亲病逝了,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你父亲如今一个人在家孤苦无依,没事就跟人念叨你和你的母亲。”夏恩喝了口难喝的酒,心情复杂,时间久了,记忆中那对慈祥老人的脸模糊了,只是记得名字。
“早点回去吧。”
夏恩放下酒杯,起身走了。
两人勉强算是同乡,夏恩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
伊莱如同雕塑般愣了很久,回过神来脸上已布满了泪水,抹了把潮湿的面颊,他趴在桌上压低声音呜咽,肩膀不停地耸动。
夏恩的话如同一把尖刀,一层层剥开了伊莱美好的幻想,将赤裸裸的现实摆到他的面前。在外十几年,至今一事无成,远方却仍有对他念念不忘的父母等他回去。出来那么长时间,伊莱还以为父母早已把他忘了。
夏恩走后不久,伊莱喝完了杯子里的酒,酒馆老板见没钱赚便来赶人。
“我家里上了年纪的老妈死了,我没得及回去看看,求你让我多喝一杯。”伊莱满脸泪水地央求,引得酒馆其他人投来目光。
老板动了火气,“没钱喝你妈个头!”
外面就是这样,容不得你白喝一杯酒,可家人却是能对你念念不忘十几年。
被赶出来的伊莱蹲坐在墙角,在夕阳下蜷缩成一团,哭成了一个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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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遮面的斯嘉丽牵着小男孩站在远处,美目盯着缩在墙跟的伊莱,蹙起了眉。
“为什么他是强运之人?”
小男孩无声笑了笑,“不信你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