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书院在府城外的沧曦山上。
这一日,浮云乘着马车陪同叶志升一同赶往松溪书院。
从东城门出城后莫约半个时辰,看到两山交汇处,一条清河蜿蜒出谷,苍松翠柏,屹立林间。
沿河往南行至十多里,突见一亭,亭后一片墨绿苍翠中,一条小路忽隐忽现。
车夫驱车绕亭而过,却见亭后尺树寸泓之地,一片汪绿映入眼帘。
再往前,林间有几间青瓦房,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书肆。
见此,书院大概也不远了。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山路旁一尊石碑耸立在侧。
石碑上雕刻着“松溪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离石碑不远,就是书院的山门。
两人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叩开大门。
浮云向门人递上拜帖,和叶志升一块儿站在门外等着。
莫约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位青衫文士前来引路。
浮云把赵瑾给她的推荐信塞给叶志升。
对他说在山下书肆等他。
叶志升点点头,随青衫文士进入山门。
浮云见他们进去了,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
就对夏云说,“咱们不坐车了,随便走一走。”
两人沿着小石径,往上山的方向行去。
三月桃花吐芬芳,一片红霞挂山中。
亭前桃枝繁花盛,压得倒比别处的更低。
浮云折了两枝花,坐在凉亭里休憩。
两个人一路往上欣赏着山林中的风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了很长一段路。
直到遇到一座凉亭,才止了步。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额头出了些薄汗。
夏云拿帕子轻轻替她扇着。
浮云看着周边的花团锦簇,有些感慨。
“这两年一直在忙生计,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想想,好像少了很多生活的乐趣。”
“以前,总是在——画里,才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致。”
“老天是公平的,他赋予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的得到,又在不断的失去。”
“有时候看着你们,看着大家,感觉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于是我就有了力气。我想站的更高一点,看的更远一点。”
浮云喃喃自语道。
“娘子,您终归会嫁人的!”
夏云一直听着,没有打断,见她不再感叹了,才忍不住张口。
“嫁人吗?也许吧!”浮云惆怅地说。
“夏云你呢?有没有想过要嫁什么样的人?”
夏云咬嘴嘴唇,认真的想了想。
“奴婢觉得,只要人老实可靠,勤快体贴,就能在一起过日子。”
浮云点点头。
“没想到,你倒是看得通透。那你现在有没有中意的?”
夏云摇摇头。
浮云又问到,“你觉得王兴此人如何?若是中意,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
夏云又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听说了他之前曾娶过妻?其实这又何妨!王兴能干又勤劳,家里人丁简单,父母都是善良的人,在我看来,实数良配。”
浮云淳淳劝导。
“娘子您可能有所不知,王兴大哥好像对夏雨姐,有那个意思。”夏云只好直接向她坦白。
“哦?何时的事?”浮云惊奇地抬抬眉。
“奴婢和夏雨住一屋。一日见她在绣男人佩戴的荷包,于是追问她,她见瞒不过去才告知。”
夏云在亭前跪下。
“娘子的年龄虽比奴婢们都小,但深知这事儿还得娘子替奴婢们做主,万不能私下里惹出祸事。”
“还请娘子看在夏雨年轻不经事,且对您一片忠心,尽心尽力做事的份上,饶恕她吧。”
浮云听后,觉得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上前不动声色地把夏云拉起来。
“你说的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至于他们俩的事,”她看着夏云说,“我相信她们只是一时糊涂。”
“年少慕艾,再正常不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夏云惊喜的望着她,“娘子您同意啦?”
浮云点点头。
又道,“回去后你去和他们说,就说我同意了!别忘了让他们好好感谢你这个媒人!尽早把这事办了!免得两个人日思夜想,都没心思做事了!”
夏云兴奋的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走吧,该下去了!”浮云说。
两人又沿着上来时的路,一步步走下去。
到了书院山门前,马车仍停在路边。
车夫说叶志升还没出来。
夏云扶着徐浮云到车上坐着,静静等待。
又等了莫约大半个时辰。
忽听见人语声。
然后就看到叶志升从那门里走了出来。
向门里的人说了几句告辞的话,这才快步走过来。
浮云示意夏云把车帘子撩起来。
“如何?”她冲着车前的人问道。
叶志升神情激昂,快速抖动着嘴唇。
“成了!”他压低声音说。
然后迅速爬上马车。
……
叶志升做梦也没有想到,此生还有进入松溪书院读书的机会!
可就在刚刚,他见了书院的山长,通过了入院的考试,还见到了松溪书院的泰山北斗裴公。
此生无憾矣!
“何时入院?”浮云问。
“下月初。”他欣喜地说。
没几日了呢!
松溪书院有点像前世的公办学校,封闭式管理。
一个月只有两天假。常年都在山上。
回去后,浮云把马骏才叫过来。
“叶志升要去松溪书院读书了,一应衣食住行,你去安排妥当。银子从账上拨,这部分花用,重新记本账!”
她想了想又道,“问问他,要不要配个书童?”
马骏才应诺,下去安排。
许是在山上吹了风,她感觉到头有些疼,看完账后,就想早些歇着。
夏云以为她是累着了。
次日,竟然有些咳嗽,微烧。
把身边服侍的两个丫鬟吓坏了。忙叫人去请大夫。
喝过药后,昏昏沉沉睡了半日。
醒来,看到眼前的雕花木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过了会儿才想起来。
哦,她在自己家里。
赵瑾把这套二进的院子卖给她了。
一两银子。
还真是划算!
当时她想,赵瑾那家伙最近定是脑袋被门夹了!
她随口赞了两句。
他就非得要把房子卖给她。还说只要一两银子。
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送给她得了?
他又不干了,只卖不送。
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掉包了,还是智商不在线状态?
怎么都说不通,最后,煞有介事地签了买卖合同。
她现付银一两。
那时她觉得,傻子好像会传染。自个儿还真是傻。
天上掉馅饼,你能真的相信嘛!
盖过指印后她才发现。
她把自己卖给了醉香楼,五年。
虽然之前口头上答应替醉香楼有偿服务五年。但,强迫和自愿,是两码事。
这下,却被一纸契约套住了。
她深深地觉得,赵瑾那家伙,太可恨了!
原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个!
无商不奸。
枉她还以为捡了大便宜,原来,一切不过是障眼法。
失算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