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二郎翻身下马。
远远的但见一辆靛蓝轻幄马车渐渐驶走。
匆匆赶到内院,院内的奴婢们各尽其职,安静祥和,与往日并无不同。
到了内室门口,才见李嬷嬷一脸着急的站在门边上翘首以盼。
“二郎可算回来了,徐府里来了一位小娘子,奴婢赶人去报信,只徐氏姐妹俩单独说了几句话,那位娘子便离开了,前脚刚走!”李嬷嬷道。
“哦?”潘二郎想起刚才在大门口看到的车马,“可有说什么?”
“并无!”李嬷嬷道。
潘二郎听后思忖了一回,侧身进内室去了。
“阿郎今日怎地回来这般早?不是说学府有事要忙?”徐氏一脸笑迎。
“吾听闻岳家来人,故而急忙赶回,唯恐怠慢。”潘二郎看了她一眼,转身在窗前的榻上坐下。
“阿郎有心了!原是我那三年前病故的四妹妹,其实,当年乃是走丢,而今寻了回来。今日她从这里路过,便登门拜访一番,只是不巧府里的长辈们都不在,她看过我后就回去了。刚刚走,阿郎回来时没有碰到吗?”徐氏笑着道。
潘二郎一愣,“没想到竟是如此,岳父岳母大人必定欢喜。适逢吾赶到门口,瞧见了远去的马车,你这四妹当年可是与镇国公林府的二郎君定亲的那位?”
“正是她!你却不知,听说林家那位郎君因她至今也未曾娶亲!今日我也问过她,失踪的这几年原来是失去了记忆,并未嫁人,而今回去了,也不知和林府的这段姻缘可有转寰。”徐氏颇为惋惜。
潘二郎听到此处也是唏嘘不已。
俄而,又道,“怎地也不留四妹妹在府里住下?左右长辈们明日就回来了!”
“四娘道是有急事要办,明日便去旌仁府了,故而不便在此停留。”
“那可知四妹妹在哪里落脚?总得去拜会一下!”
“四娘道是回程时再上门来。我想她定是事情很急,咱们不如等她回来时多留她在府里住几日,就当是陪陪我。”
潘二郎定定地瞧着娘子,叹了口气,“也好。”
徐氏想起四娘说过的话,她抬起头来看了二郎好几眼,终还是有些抹不开情面。
罢了,再找时机吧。
徐浮云回到客栈,卸了行当换上便装,舒展许多,摊开手脚斜卧在床上,春月赶紧端上一直温着的汤药,见她喝完这才松了口气。
“娘子过去没多会儿便回,是否没见到人?”春月见她眉山耸起,似有不愉。
“见着了,原也只是登门拜访一下,并不想耽搁行程。尔等稍后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出发。”浮云懒惫地合上眼皮。
春月见状,不敢马虎。
娘子想必是伤势未好,失了精神,郎中曾嘱咐路上更要注意多加休息,于是就赶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轻手轻脚阖上门,都退下了。
“潘府里的光景如何?娘子的姐姐竟然连午膳都不曾留用?”春月出了门便拽住正要离去的墨香。
墨香把住她的袖手,拉至偏僻处,这才道,“徐大娘子还在月子中,潘府的当家主母们都没在,咱们娘子也一味推脱,故而没有耽搁多会儿便提出告辞。咱们娘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从不会麻烦别人的,见了徐大娘子说了话,心里便安了。”
“原来是这样,”春月点点头,“也好,娘子毕竟有伤在身,在外饮食多有不便,还不若回来用的便当。我这就去吩咐厨子熬点汤,待娘子歇会儿了好喝!”
墨香笑着道是,自去忙活不提。
却说浮云本是小憩了一会儿,不曾想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到了申时。
春月见娘子醒了,便叫人摆膳。
用了膳食,浮云想起大姐姐一事,思虑再三,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叫人速去送回中都。
信中并未添油加醋,只含蓄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此时她还不知,在她走后第二日,徐府便接到了赵府派遣的上门提亲的媒婆。
白氏听说后,一边迎了媒婆进门,一边忙叫人速去金井街送信。
她可是记得丈夫再三敲打过说四娘的婚事必须问过她本人是否同意才行。
听说死丫头跟这提亲的赵家二郎走的很近,要她说,八成是这丫头自个儿求来的婚事!
府里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日子,她又出来作妖了!
真是个不知礼数的粗鄙丫头,哪儿有自个儿给自个儿提婚事的!简直是太不要脸了!这要是她的亲闺女,早就把她这老脸臊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眼光独到,挺有自知之明!这赵家郎君虽说曾有秀才的功名,但到底还是从了商贾之流,和她嘛,真真是乌龟找王八,相配得很呐!
再说这赵府,和她们徐府,门第倒也不相上下,如此看来,她还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料!挺会权衡利弊!
这边白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着媒婆,脸上笑容满面,心里却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得不强撑着,总得得了四娘子的话再说。
不过倒也没让她久等,仆从很快回来禀报说四娘子没在家,出远门了。
倒把白氏听得惊呆了。
这个死丫头,节骨眼上,好端端的又跑哪里去了?
眼下,让她如何是好?
不过好在人家只是上门说亲,且先打发这媒婆回去,只说是让他们长辈再考虑考虑,这说亲说亲,也不是一说就能成的,女方总要端着点儿不是?!
心里有了这般打算,脸上的僵笑和缓了几分。
媒婆见这徐府的主母话里并没有立刻推脱之意,心里很高兴,这回接的说亲的活儿当真是顺当,不出意外再来一次,估计就成了!
脸上的笑便如那三月的海棠,红胜火。
也不再啰啰嗦嗦讨人嫌,赞了府里的郎君娘子们一回,便顶着一张笑开花的老脸离了徐府,回赵府报信去了。
赵大夫得了媒婆的许诺,便叫人送信去喊赵瑾晚上回府用膳。
去的人跑了一趟空,赵宅的奴仆道是郎君昨日已出远门去了,还不知何时回。
赵大夫听后心有所惑,便使人去打听徐府的那位娘子何在。
不日得知。
两人竟同一日离开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