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将度牒放入怀中,然后捏着那本薄册,准备将其烧掉。
他并未急于离开,而是又搜索了一遍房间。
这回顾念之找到一个黑色的小口袋,里面装着几粒碎银,还有一些铜钱。
除此之外,他还在书桌上发现一张拜贴。
上面写着:
冲虚老道,一别经年。吾送你的画皮可还用的顺手?
听闻你有阴摩罗酒,酒香醇正,今夜子时,吾特来饮之!
落款写着“山君”二字。
顾念之眉头一皱。
这阴摩罗酒酿造残忍,居然还有人想亲自一品?
‘不过,对方也未必是人。’
顾念之陷入沉思。
而且,这山君应当就是那个精于“画皮”的妖魔!
他本打算收拾完毕以后,一走了之,但看到这封拜贴,离去的心思便淡了些。
‘也罢,我就留下来,看看你这山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念之又搜了搜,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
便将口袋系在腰间,捏着薄册来到厨房,用火石与木柴,在铁盆中生了火。
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着。
他朝前一扔,这本记载邪术的泛黄古书瞬间被烈火吞噬,只留满地余灰。
处理完这害人的妖术,顾念之又从厨房的杂物间里拿起一根铁铲,慢悠悠来到院中大槐树前。
“若说阴气最重之地,应该便是这槐树下了吧。”
槐者,木鬼也!
顾念之一铲子插进土里,铲头一翘,一大块泥土就被挖了出来,扔向一边。
不多时。
铁铲就受到了阻力,下面仿佛有块钢板一样,难以插入。
顾念之将铁铲拿开,伸手在坑里摸索着。
拂去上面的泥土后,可以清晰看见,一大团乌黑的东西缠在一起。
‘是人的头发……’
顾念之面色难看,伸手抓住头发,向上一提,一颗死气沉沉,脖颈伤口处涂有灰色膏状物的人头,就这么被提了上来,面无表情的与他四目相对。
经历过与山魈的搏杀,他的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见到这一幕,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轻轻晃动手中的死人头,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也不知这酒酿好了没有。’
顾念之将其放在一旁,继续深挖,没一会儿,又挖出两颗人头瓮。
之后倒是没有了。
望着眼前这三坛阴摩罗酒,顾念之心中渐渐有了谋划。
‘我记得厨房那边还有些冲虚老道留下的草药……’
……
月悬中天。
明亮的月光将冲虚观照的透亮。
独独院中大槐,因为枝繁叶茂,留下一片阴影。
阴影中,有一方木桌,三颗死人头相互倚靠,倒放在上面。
脖颈处的灰色膏状物,不知被什么东西削去,浓郁的酒香从伤口处脱出,迫不及待的在院子里逸散开来。
“咕咚。”
如雷鸣般的口水下咽声,回荡在院中。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这槐树阴影之下。
‘奇怪,居然不见山魈。据我所知,他对这酒可是宝贝得紧……’
‘呵,不管了,难得有机会,正好趁这家伙不在,本山君将这酒全喝了,谅他也不敢有什么牢骚。’
山君摸摸下巴,哈哈一笑,提起其中一坛阴摩罗酒,咕咚咕咚,如饮水一般,全部喝下。
“好酒!好酒!”
山君的脸色陡红,居然有几分不胜酒力的样子。
“再来一坛!”
话虽如此,山君仍然提起第二坛酒,酣然饮尽。
“第……第……第三……坛……”
山君脸上浮现嘿嘿的傻笑,提起第三坛酒,刚喝了一半,手臂顿时无力落下,青色的酒液洒了一地,他却毫无察觉。
因为他此时已然大醉!
鼾声如雷!
而这一切,都被顾念之看在眼中。
此时的他,正隐藏在自己的房间,透过窗纸上的窟窿,细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冲虚老道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顾念之默默想到。
其实阴摩罗酒虽然酒劲十足,却也不会如此霸道。
而是因为他在里面偷偷加了一点点料。
毒龙醉!
可用于制作药酒,或者用来促进酒的功效!
加入酒中,混合以后,一滴就能醉倒一头大象!
‘如此看来,这老道士也在防备这个‘山君’啊……’
顾念之耐心等了片刻,见那山君始终沉睡不醒,便稍微放心,打开房门,走到山君面前,桃木剑狠狠斩下!
嗤!
霎时间,山君身首两分!
“痛煞吾也!”
顾念之还未放松,就见得山君首级睁开双眼,口中发出惊呼。
与此同时那具无头身躯,双手也开始摸索起来,似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头颅。
‘这都不死?’
顾念之眼心念一转,啪叽一脚,踢飞了山君头颅。
“该死!这是个陷阱!你是谁?”
山君头颅远远落在地上,啃了一嘴土,连忙呸呸呸。
而山君的身躯似乎与头颅离得太远,变得僵直,一动不动。
身上皮肤裂开,露出一具毛茸茸,浑身雪白的大型身躯。
顾念之再往前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人形书生的头颅,却是一个老虎脑袋,满嘴白森森的利齿。
原来这山君,竟是山里一条白虎成妖!
另一边。
山君也感觉到不妙。
他曾自飞头蛮处学习过一式秘法,可以身首分离而不死。
但这秘法限制颇多。
一是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二是施法者的头颅不能离身子太远。
山君已经察觉到,自己快到极限了。
若是再不将身首合二为一,今夜恐将死在此地!
因此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用尽最后的力量飞起,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咬向顾念之。
顾念之不闪不避,待到白虎头快要临身之刻,才甩出手中的桃木剑,一剑将其钉在地上。
“这厮该不会是还没有醒酒吧?直挺挺冲过来,简直就像个活靶子一样。”
顾念之神色古怪道。
可惜山君已经听不到顾念之的话了。
它眉眼虽是凶恶,但这一剑刺破颅骨,直透脑髓,已是没了生机。
顾念之伸手抽出桃木剑,上面仍是未沾半点鲜血,依旧清香扑鼻。
‘天也不早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他没有管山君的尸体,而是回到卧室的床上,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