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福站着打盹，忽然听到晏南鸿的声音，怔了半晌才抬起了头，却全然忘了晏南鸿方才说了什么。

怎么连站着都能睡着？

双福的脑袋瞬间清明，怯怯问道：“皇上，您方才、方才说……”

晏南鸿睨他，语气有些不满，“朕叫你去把火盆撤了。”

宫里的物件是断然不敢偷工减料的，那火盆过了一夜，还烧得旺。

双福迈出门槛的时候，才发觉天已经快亮了，待他唤人把火盆撤了下去，天色便又亮了几分，四处也渐渐有人影走动了。

“皇上，今日的早朝可还要取消？”双福也就是随口一问，他早已做好了传令下去的准备。

往日的早朝，皇上十回里有九回是不去的。他昨夜一夜未睡，这早朝就更没道理去了。

然而晏南鸿这一回却没按常理出牌。

他点了点头，“替朕更衣。”

双福一愣，旋即喜笑颜开，接连嗯了两声，传了洗漱的小太监，自己跟着晏南鸿去了内室。

一切准备完毕的时候，双福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皇上，那宁美人……”

郁长宁瞧着乖觉，却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双福见过郁长宁锋芒毕露的模样，见她平白受了罚，心中不忍。

“让她进来吧。”晏南鸿道：“等会儿下人来了，瞧见了也不像个样子。”

郁长宁一时间却起不了身了。晏南鸿扶了她一把，留了一句“在这儿等着朕”便匆匆离开了。

鸡鸣已响过三遍，再不去就该迟了。

大崇殿内，数十个大臣站在台下，三三两两围坐一团，低声议论着什么。

“散了吧散了吧，皇上今日恐怕又不来了。”不知是谁低声喊了一句，原本就乱作一团的大崇殿内瞬间喧哗了三分。

“皇上这般、这般……唉！”

“廷尉，你这般说法，可得小心着不要叫皇上听见了。”话是提醒的话，可那语气中蕴含的意味，分明是不屑。

晏南鸿远远便听到了朝堂上纷杂的议论声，属这刘奉常的声音最是响亮。

晏南鸿勾了一个不屑的笑，掀开帘子的时候却只剩了一副慵懒随意的表情。硬邦邦的龙椅，愣是让他坐成了一副“陷在其中”的模样。

“便是叫朕听见了又怎么样？廷尉祖上有功，便是再大逆不道，朕也拿不了他怎么样。”晏南鸿笑嘻嘻地说着，余光却朝着下座几人脸上瞧去，果真瞧见了那些个人脸上的鄙夷。

却仿佛存了心要刁难那严廷尉，随意寻了个由头道：“朕近日研读昌元仪法，颇有所得，只可惜朕昨天夜里不小心打翻了烛灯，好好的一本书便成了灰，着实可惜。”

众人听到这里的时候，好些人面上已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果然听晏南鸿继续道：“廷尉对于律法研究颇深，想必也一定知道这一本《昌元仪法》了。朕惯有个毛病，打开了的书若是没能看完，实在寝食难安。”

话说到这儿，哪有人还没听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