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在咒她出事了。
柳霜情不由得扫了一眼郁长宁的神色,却见对方似乎也看出了她面色不好,露出了个战战兢兢的表情,手中的瓜子也一时忘了落在了石桌上,立即打消了郁长宁是在故意气自己这个念头。
郁长宁这么蠢笨,倒是她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柳霜情的面色反而好了些,知道对方不是有意那样说的,她也不好揪着郁长宁不放,只好道:“到底还没虚弱到那份上去。”
说罢,似乎是担心这事儿再出什么幺蛾子,也不管郁长宁的意见,自个儿敲定了此事,又客气地问了李双蔻和夏云念一声,“李姐姐和夏妹妹可要一起?”
“正巧顺路,便一起吧。”李双蔻道。
三人都是顺路,夏云念虽然不待见李双蔻和柳霜情,但她主动离开是一回事,被她们甩下又是一回事。
聊天什么的她不感兴趣,赏梅她也赏不来。但说到酿酒,夏云念却是乐意的。又觉着郁长宁倒还勉强能说得上两句话,便接了口,“柳美人要是不说,我都忘了。”
她转向了郁长宁,“宁美人刚刚是不是说要摘梅花酿酒?你自个儿酿么?”
郁长宁颔首,“嗯。但也不是真的酿,只用米酒浸泡些时日,封好了口埋在树下,开坛的时候自带了梅花香气。”
整日在屋子里烦闷得很,她今天只不过是趁晏南鸿不在,跑出来透气的。什么采花酿酒……天知道她在见到柳霜情和李双蔻之前,压根没出现过这些想法。
之所以会那么说,完全是想离开的托词,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顺利离开。
现在柳霜情又敲定了要去摘梅花,郁长宁原本也是不乐意的。
先祖嫌梅花太冷清,皇宫里是没有梅园的。整个宫内也只有燕雀湖边上,稀稀疏疏地栽了些梅花,还不知这个时候开得如何。
真要去摘梅花酿酒也就罢了,柳霜情又去做什么?屋子里的鲜花还用她自己折么?分明就是找的借口了。
她这么大费周章的,说她心里没鬼,郁长宁都不信。
但话是她先放出来的,郁长宁抓不到她错处借以拒绝,也不担心柳霜情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但如此一来,去也就去了,却没抱什么期待。
没想到夏云念一句话,她也起了兴致,便道:“你若有兴趣,待会儿便一起摘一些,晌午去我那用了饭,我教你。”
“就这么说定了!”夏云念兴致勃勃地拉了郁长宁的袖子,边走边道:“时候不早了,再慢就快日中了。”
“成什么样子。”柳霜情嘀咕了一句,还想再说,被李双蔻拦下了,两人慢吞吞地跟在了二人后面。
夏云念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走得快,没两步便有些气喘吁吁了,加之她原本就冒汗,速度就稍稍了下来,但仍是小步快走。
“离晌午还早得很,时间来得及。又不是只有你我摘,有知世和茗花帮衬,很快的。”郁长宁笑她,“便是我现在就泡好了那酒,没有几个月,你也喝不上。你跑这么快又有什么用?”
有郁长宁再三保证,众人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离那燕雀湖便仅有一步之遥。
夏云念却忽然停了下来,问道:“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哭?”
众人闻言,都停下了步子四处张望。风声有些大,夹杂在其中隐忍的抽气隐约可见。那人应当是在极力隐忍,却免不了吐露些许音节。
郁长宁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哭声。”
的确是有人,但那人不是在哭。
“走吧,燕雀湖大得很,咱们换一个方向。”郁长宁道。
这宫里什么样奇怪的事儿都有,知道得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儿。
李双蔻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她目光微斜,似乎是在用余光打量某个方向,旋即又移回了视线,对着郁长宁和夏云念说道。
这路是她回去的必经之路,郁长宁可以换地方,她却没办法的。
“走什么呀!”眼看着郁长宁就要同意,她们三个人就要散开了,柳霜情急急开口道。
她也没料到会在这儿遇到了别人,一时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不过……
有道是顺其自然,既然遇到了突发状况,那她也可以利用这件事儿。那边发出来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能在宫里这么大胆的,总不会是个奴才。
这必然是哪个宫里的主子。
要是能挑起对方的怒火,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这么想着,柳霜情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就不好奇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那可是男子的声音!”
李双蔻侧了头看她,并未开口,郁长宁则摇了摇头,“好奇如何?不好奇又如何?”
平心而论,她难道不想知道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并非如此。想探寻事情的真相,这是人的本性。
但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是最不值当的。
柳霜情的目的太明显,郁长宁怕自己拒绝得不够彻底,她多半还要再劝,便道:“好不好奇,总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柳姐姐如果感兴趣,大可自己去瞧。”
郁长宁会这么说,早在柳霜情的预料之中。再蠢的傻子也知道有的东西该知道,有的东西不该知道的理,她原本也就没有指望郁长宁会真的傻到去做那只出头鸟。
听到这些话从郁长宁的口中说出来,柳霜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你不去就不去好了,摆什么清高的姿态?”
声音之响亮,别说是不远处藏的人,就是离得更远,恐怕也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