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闭上眼了？”

“是晕了吗？”

“不知道啊，喂点水？”

“这会儿能喝水了吗？”

“去拿点热水来。”

是苏娘的声音。

在营地的囚犯比在大牢里的囚犯更自由的是，能自己生火煮点热水。

“这瘦小的身体，刚生完孩子就被扔了回来，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看着瘦小，其实身体很好。”宋钰的声音有些沙哑，“就是有些营养不良罢了。”

众人听见她说话，顿时七嘴八舌开心起来。

外面的看守喊了一句：“动静小点儿，差不多得了，别惊动那边的头儿。”

宋钰缓过神来，一抬眼与面前的苏娘对视上了。

苏娘面色讪讪，目光有些闪躲：“你...你醒啦？还好，没什么大碍，只需...只需好好休息。”

说着，苏娘递过来一碗热水。

宋钰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抬手将碗轻轻推开了些。

苏娘僵住了一些，随机拿开了：“咳咳，刚醒，不想喝，那...那我便先放在这里了。”

说罢起身走开了。

远处沈姑姑缓缓踱步而来，身边围着的人四下散了。

沈姑姑其实不常出现，她自然有更舒服的去处。

没有看任何人一眼，沈姑姑走进了茅草屋，一根稻草梗剔着牙，自顾自走到宋钰不远处坐下。

嘴里咀嚼着什么，而后啐了一口，吐出稻草残屑：“宋姑娘，真是好手段啊。”

“沈姑姑阅人无数，我这一个孩子，少他一个又何妨。”宋钰低低地说着，语气中没有情绪。

“是啊，现在你可是有底气了，孩子进了托孤府，你如今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你是料定了我拿你没办法了。”

暮色中，宋钰斜睨着，与沈姑姑对视上，一想到沈姑姑打点了数月，等了数月，到头来扑了个空，如今必定咬牙切齿，宋钰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笑便止不住，眼前的沈姑姑越是生气的表情，宋钰笑得越是狂妄。

“疯女人！”沈姑姑撂下一句咒骂气鼓鼓地走了。

第二天的宋钰已经能够自如地走动了，但是狱友们都很照顾她，抢着帮她干活儿，尤其是苏娘。但是都是在沈姑姑不在场的时候偷偷帮宋钰干。

这群人心里在想什么，宋钰很清楚。

他们大抵是觉得，宋钰和连将军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连将军才会保下宋钰的孩子，还不追究宋钰那一箭之罪。

连将军和沈姑姑，这二者应当巴结谁，是很显而易见的答案了。

如何巴结连将军，那必然是从宋钰入手。

“宋姑娘，我这里还有早上存的馒头，你多吃点。”苏娘鬼鬼祟祟走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打开来是一个凉透了的玉米面馒头。

“不必了。”宋钰没有看她，只是冷冷拒绝。

苏娘默默收回手，吃了瘪，一动不动低头坐着。

“我知道那晚的事情，你还在怨恨我，我身处这个地方，不照沈姑姑的话做，我也会不好过的。”

苏娘说了几句，哽咽起来。

“很多年前，我也遭沈姑姑下药，发生了与你遭遇的一样的事情，然后，有了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婴...如今...如今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

断断续续说着，抽泣声越来越响。

“我自觉对不住你...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害你了，改过自新...”

双肩耸动，苏娘将头深深埋着，低低呜咽。

“你好吵啊。”宋钰身子倦了，有些不耐烦，“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苏娘呆呆看着宋钰，脸上挂着泪痕，还有不可思议和震惊。

她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这番故事没有打动宋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