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洁白的雪地上还残留着昨日喧闹之后的残渣。

柳彦进宫去给皇上请安，这也是习惯了。

皇上看着柳彦眼下的青黑，笑着摇头：“你说说你！朕让你进宫来就是这个原因！昨晚上也是一夜没睡吧！”

皇上对柳家的情况清楚的很，但是那些毕竟是柳彦的家人！就算是皇上想要做什么也不成。

清官难断家务事！

“微臣怎么能进宫呢！家中还有小妹在！”

为了柳蓉，柳彦也不可能进宫过年的。

“行了！朕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在早些定亲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就是不信，这京城的名门贵女多了去了！不如朕给你指一个！”

柳彦笑笑。

“皇上！就算是我真的定亲娶亲了，林家一样可以送人到我身边！”

皇上颔首。

“所以宋家的那个丫头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柳彦一愣。

皇上看着柳彦有些躲避的眼神，笑着道：“你瞒不住朕的！朕之前就说过你要是喜欢宋家的那个丫头的话，朕可以给你赐婚！虽然说宋家的那个丫头身份不够高，但看起来是个聪明伶俐的！”

柳彦哑然失笑。

“她比我足足小了七岁！”

“那又如何！”皇上盯着柳彦看了一眼，眉梢微挑。

“皇上，微臣真的是将她当妹妹看待！她的处境和微臣小时候一样，所以微臣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皇上不说话，只是笑笑。

柳彦只怕是喜欢上那个宋家的丫头了吧！只不过皇上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柳彦一只否认！

宋凝蕊偏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年郎，忽明忽暗的焰火下，骆池的五官格外的立体。那深邃的眼神看着更加深情。

该拒绝吗？还是该答应！

宋凝蕊的心中纠结。

骆池为了她放弃了京城那优渥富饶的环境，来了这湖广行省，她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说对眼前这个少年郎没有一丝好感是假的，说没有一点点冲动也是假的。

但是这份好感和冲动确实没有让宋凝蕊下定决心和骆池过一辈子。

其主要还是因为韩国公夫人的态度，宋凝蕊的性子到底还是保持着现代的观点！婆媳之间若是一定要是这样的状态！那对于骆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两人之间的感情再深厚也经不住这些琐碎事情的磋磨。

“你……也还是不愿意答应吗？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你不愿意答应我是不是因为柳大人，他位高权重，而且暗中也做了不少事情！你若是选择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宋凝蕊哭笑不得。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父亲被贬，而你若是真的想要娶我以后只怕是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没关系的！这是我的选择！你该好好相信我的！”

“我的年纪还太小，现在说这些有些早！但是骆池，我这个人势力而且有些小聪明，又因为早年间宋家的事情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所以那些女戒、女则上的内容我不太喜欢，我本身是有些离经叛道的！现在的你可能觉得新奇，但是时间长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多事呢！”

宋凝蕊不可能现在就告诉骆池她不喜欢男人纳妾吧！而且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所以她只能说自己离经叛道。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你！所以我怎么会这样认为呢！你该相信我才是！”

“嗯！那就先这么相处吧！”

宋凝蕊抬头看着那焰火，心中说不出的古怪。

骆池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京城，因为宋祁不在京城，今年过年也好了以往的热闹。

宋程氏没有什么心思过年，毕竟宋祁不在家。

所以今年宋家的年夜饭就由宋林氏来一手操办，倒是奢华。

之前宋凝蕊担心大旱之后会对他们也有什么影响，所以曾经和老夫人说过要见面租子，家里要节俭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这样，但是后来皇上开了义仓，这京城的粮价也就慢慢地稳定下来了！后来通过运河从江南运了不少粮食来京城，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些北方的灾情。

所以今年的年夜饭成了宋林氏的主场，宋林氏几乎是将这些年在外面的所有本事都拿出来了！

宋程氏和舒姨娘难得的没有争锋相对，除了是过年之外也是因为老爷子不在家他们争吵也没有什么意义！

吃过了年夜饭，小一辈的陪着老夫人守岁。

大房的宋植和宋蟠在一边坐着，陪着他们坐着的是宋杭。

而宋柘和宋柏这个时候都围在老夫人跟前。

宋蟠看着宋植，小声的嘀咕：“也不知道爹爹和长姐在长阳县怎么样了！”

父亲被贬官之后，宋蟠是第一个最敏感的感觉到家中情况变化的。

以前看着自己就恭维的下人们，现在都开始巴结大哥和五弟了！

宋植因为之前不被重视，后来直接被宋凝蕊送去了遂泰学院也没有察觉到家中的变化。这一次过年，宋植只是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他不愿意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浪费他的精力。

“父亲虽然被贬职了！但是有长姐在，肯定是不会出任何事情的！而且父亲和长姐写回来的信不都是好的吗？”宋植比宋蟠要镇定的多。

现在就算是再慌张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他们不如好好的读书，等以后能做到更好的时候，再去帮忙父亲。

“我做不到你的淡定！”

“那是因为你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三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做子女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如今我们该做的就是好好的读书！”

“嗯！”宋蟠点头。

宋林氏看着在一边坐着说话的宋植和宋蟠两兄弟，还有一边坐着像是随从一样的宋杭，心中冷哼。

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什么得利的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小植，你过来！”

看着在老夫人跟前讨巧的两个儿子，宋林氏笑着对宋植招手。

宋植本来不想去，但是宋林氏毕竟是长辈。

长姐曾经说过，在不够强大的时候，面对任何危机和挑战第一件事就是保全自己，毕竟面子在未来面前什么都不是。

宋植站起身走到宋林氏的面前叫到：“二婶娘！”

“你在遂泰学院读书如何？不如让你二叔过来考教考教你的学问！”

宋林氏这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婶娘，二叔能考教我的学问那是我的荣幸！但是今天是过年，若是二叔来考教我的学问自然也要带着兄弟们一起考教！若是能答上来也就罢了，若是不能打上来岂不是会败坏了祖母的兴致！”

宋林氏一滞。

“是吗？”

“自然！”

“小小年纪口才不错，倒真是和你的姐姐一样！”

宋植笑笑，没有说话。

一晚上宋林氏明着暗着挤兑宋植，宋植倒是也能应答如流，宋林氏根本就没有在宋植的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宋林氏不免对宋植多了几分警惕。

柳家。

今年柳彦难得和家人一起过年。

饭桌上，父亲和林姨娘还有他们的孩子像是一家人一样，而柳彦和柳蓉就像是客人一般在餐桌上被冷落了。

“哥哥！”柳蓉给柳彦夹菜。

柳彦看着柳蓉笑笑，林姨娘看了一眼柳老爷，用胳膊肘撞了撞柳老爷的手臂。

柳老爷看了一眼林姨娘，林姨娘使了个颜色。

今天是大年三十，柳大人其实是不愿意起争执的。

但是柳老爷自己都不知道柳彦明天还在不在家中，毕竟柳彦经常是是看不道人的。

“咳咳！”

柳老爷先清了清嗓子，将柳彦和柳蓉的注意力先吸引过来。

“柳彦，你今年都已经快要二十岁了，难不成还不成亲吗你这是要我成为京城中所有人的笑柄吗？”

柳彦淡淡的看着柳老爷。

“那您想要说什么！”

“我和你姨娘已经商量好了，就从林家给你挑一个合适的姑娘，你们成亲就是了！”

柳彦看了一眼林姨娘，林姨娘眼神闪躲。

柳彦可是京城之最抢手的香饽饽，而且不论是从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寻常人不能比拟的！要是林家真的有姑娘嫁过来，不比之前要强吗？

“从林家挑一个？”柳彦似笑非笑的问。

“怎么了！还委屈你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年纪了！”柳父冷冷的说着，不屑厌恶的眼神像是不要钱似的让柳彦身上丢。

“不论我现在多大的年纪，只要我不愿意，您就不能强迫我！更不用说林家的女儿了！您王姐了当初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我可是不会忘忘记的，要不是因为林姨娘，我母亲不至于英年早逝！”

柳彦不卑不亢的说着。

“你说什么！你娘不在了和你姨娘有什么关系！”

“您可以自欺欺人，我可不会！若是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我现在没有追求已经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了！之前您不仅仅一次和我说我的婚事，我都是一样的态度！您还是省省吧！”

“你给我闭嘴！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吗？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眼看着再一次的争吵要继续，林姨娘忙拉了拉柳父的衣袖。

“不是看在你姨娘的份上，你看我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柳父坐下，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

柳彦脸色阴沉，就要理论这件事，但看着妹妹畏惧的眼神只能将心头的火压下去。

今年留下来吃年夜饭，果然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好好吃饭！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柳彦看着柳蓉尽量笑着到。

柳蓉嘟嘟嘴，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兄长！两个人都是自己在意的人，她夹在中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吃过了年夜饭，柳彦就带着柳蓉回了柳蓉的院子。

柳蓉的院子是整个卫国公府最大的也是最好的，柳蓉身边的仆妇都是柳彦信得过的人！

柳蓉长到这么大之所以还能和以前一样天真，就是因为柳彦对柳蓉无微不至的照顾。

柳蓉看着柳彦端着茶半晌不说话，满腹心事的样子，就自己端着茶去了柳彦对面坐下。

“哥哥！我也想要一个嫂子照顾您！”

稚嫩的童音惊醒了柳彦，柳彦看着柳蓉那眼巴巴的眼神，还有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头发。

“这话是谁和你说的！是林姨娘还是父亲！”

今天刚刚说到了这件事，现在柳蓉就说到了这件事，柳彦不得不怀疑。

“哥哥！和您一个年级的哥哥们都已经成亲了！您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身边只有常疏和相讯两个人伺候！之前在您身边伺候的拾叶和秋枫也被你安排给了别人！您身边都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我心里不放心！”

柳蓉小大人一般的说着。

柳彦忍俊不禁。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你才多大，怎么就不放心了！”

柳蓉嘟着嘴。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您不能再将我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了！我是真的担心你的生活才会和您说这些的！不是开玩笑的！您不是将拾叶和秋枫送到了宋家小姐的身边了！那个宋家大小姐看着是个不错的人！您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宋家小姐呢！”

柳彦失笑，只是笑骂了一句：“人小鬼大！”

前世柳蓉和宋凝蕊之间相处的就非常不错，还记得后来宋凝蕊不在了之后，柳蓉因为生气曾经足足一年没有理会自己。

“没有人小鬼大！我也听相讯说了，您暗中帮着那宋家小姐做了不少事情！既然您心中也放不下那个宋家小姐，干嘛不去和宋家提亲呢！要是您真的和宋家提亲了，亲事定下来了，林姨娘也不会时时刻刻的惦记了！”

柳彦只是笑笑。

不会惦记了吗？前世他成亲之后，林姨娘不是一样送了两个林家的小姐过来做妾侍！自己是妾侍，就要连累的整个林家的姑娘都做妾侍吗？

前世宋凝蕊曾经因为这件事和自己争论过，后来自己没有去过他们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