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笑着回了一句：“两位少爷气宇轩昂。”说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白茉也发现了，这刘仁似乎老了许多，原本双鬓只是微微有些白，现在要却找不到半点黑。

到了刺史居住的正堂，庄钰筱和白茉都被眼前的萧条给震住了：到处空荡荡的，连帷幕都没有，除了几张桌椅，更是没有别的家具了，几根大柱子孤零零的立着，上面的朱漆都有些发白了。

“几位请吧，官邸简陋，就不招待了。”刘仁几句话说完，就随便坐了下来。

白茉也坐了下来，刚好，正对面，桌椅正相对。

白凌站在门边，其他人则留在外头。

“好说，我原也不是想你招待。”庄钰筱没坐，心生感慨。

“庄禳的事情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也说得很清楚了。已经无可奉告了。”

“你是查得也，清楚，说得，更清楚。但是，我今天是来和你讲清楚。”庄钰筱压根儿不理会刘仁傲慢的态度，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

刘仁有些发愣，半响没有说话。

“怎么？不想了解下我知道些什么吗？”庄钰筱坐到正堂上。

白茉和白凌跟没看见似得。

刘仁却有些不高兴，蹭的就站起来了，对上庄钰筱玩味儿的眼神，终究没说什么，然后坐下了。

“好啊！本刺史倒想听听，白大少爷有什么高见。”

白茉闻言轻轻咳了一声，用扇子掩了过去。

庄钰筱不动如钟，淡淡的道：“你以儿子为饵，陷庄府入狱，

“你先别急着否认，是与不是你我心里都有数。”

见刘仁颓颓的面上，眼睛亮亮的，才继续说下去：“老话说：虎毒不食子。你也舍不得儿子，可无奈……还好，芸儿有了身孕，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可惜。”

庄钰筱最终没说什么可惜。

刘仁冷笑一声，“大少爷这故事可编得不错。”

庄钰筱同样笑了一声，“还有更不错的呢，你且耐着性子听罢。”

刘仁不再作声。

“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大儿子，把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送到别人的刀下。似你这般，可不多见？”

白茉眼神闪了闪：原来这样？可是钰筱妹妹是如何得知的？

白凌面色未变。

只刘仁，面色大变，遂强道：“不知所云。”

“哼。”庄钰筱冷笑一声，“听不明白啊？啊，噢，是我没说明白。芸儿肚里是双胎，龙凤。可不就是你小儿子小女儿，噢，不对，是大女儿。”

刘仁脑袋一下子就蒙了，脑袋里面就只有庄钰筱那句“芸儿肚子里是双胎，龙凤……”

庄钰筱眼睛一亮，嘴角微微裂开。

白凌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表小姐原来都靠诈啊！

白茉却在悄悄反省：同样的看完验尸实录，原本以为懂她的意思了，结果发现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刘仁突地眼冒凶光，大声吼叫：“你有何凭据？”

“诺，这就是凭据。”庄钰筱把验尸实录丢给刘仁。

刘仁认真接过，踌躇着不愿打开。

“不敢看？”

刘仁脸黑了黑，待翻开看来，果然是双胎，龙凤。

“你如何知晓是我的儿子女儿？就不是你姑父庄禳的？”

庄钰筱扑哧就笑了起来。

“我姑父姑母的感情，你大约是体会不到了。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是我姑父的也无不可，那这娘仨可真是死得不可惜。我姑父有嫡子嫡女，都出息着呢，两个未出生的，也就不用惦记了。”白茉悠悠然接了一句。

“他认为？他凭何认为？堂堂刺史大人，焉能信口开河？”

白茉接着开口：“对，日前似乎才说是那叫芸儿的小妾污陷来着。”

刘仁眼睛在白茉和庄钰筱之间转了转，未曾搭话。

“罢了罢了。我就与你那么一说。你儿子花天酒地，可曾有一人有喜？”

刘仁摇摇头。

“儿子屋里的通房丫头，放出去后是不是就有喜了？”

刘仁点点头。

“人家现下已经三个儿子了，是吧？”

刘仁点点头。

“再有，验尸结果显示，你儿子花天酒地伤了根本，不可能传宗接代。”

刘仁咬咬牙，伸手。

“验尸实录？”庄钰筱慢慢摇摇地道，右手有节奏的扣着桌子。

“是，验尸实录。”

“没有，什么都给你，我有什么？”扣在桌上的手改为拍桌面。

白茉听着这声音，心疼一下子，不自觉的捏起拳头。

“你想要什么？”刘仁笑了。

“何人要我庄家灭亡？”

“还不是怪庄禳有个好女儿，在白府大放厥词，让白府不要护着庄禳，让他自己成长一下。不可否认，庄禳却有才华，却人情不通，若没有白府这颗大树，早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了。”

“所以，究竟是谁动了念头？”

“来的是清王府的门客，一个叫李成臣，尔可查。”

庄钰筱见白茉沉思的样子，便知成了，可再一看刘仁的模样，可不就和自己当初一般么？骤然想起当年师姐们说的“白府满门……”目光咻地锐利，“你们还做了什么，针对白府的？”

刘仁哈哈大笑，摇摇头不肯再说。

“原本还计划着给你那双儿子报仇，你既如此满不在乎，我折腾甚？”

听到他那对儿女，刘仁眼里瞬间有了光彩，“我的郢儿啊，我原本也不愿意的，可他中了人家的圈套，被设计杀了人还自己中了剧毒时日无多，可我要为芸儿肚子里的孙子做打算，只好提前让他死，那也是为他孩子积福。谁知道，弄成这样子，与虎谋皮，与虎谋皮啊！”

“樊山的铁矿可还盛产？”

“不产了，催得急，现在产不……”刘仁答得很顺口，觉得不对时已晚，忽地哈哈大笑，“皇室宗亲又怎样？一样不敌丞相！哈哈哈……”

笑着笑着，竟直直往后倒。

白凌最近，两大步赶过去，嘴吐鲜血，已与生还可能。

看着白凌摇摇头，庄钰筱和白茉都往外走去。

“安葬了吧！回去请姑父暂替，再奏呈金陵，派人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