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花六朵，半枝莲两钱，半夏两钱，曼珠沙华为引。

此盏名唤相见欢。

白狐端起酒碗，浅尝一口，说道，：“这酒，太甜。”

然，一仰而尽。

……

“别再往前去了，姑娘，那无生涯里有怪兽！”

“没事儿的大叔，我要去找的就是这只怪兽。”

“哎呀，姑娘呀，老朽没有和你开玩笑，这无生涯可万万去不得呀！”

“那怪兽是我朋友，不怕的。”

“嗨呀，姑娘你是气糊涂了吧，那怪兽吃人无数怎么会有人同它做朋友呀！”

安遇没有回答，继续往无生涯走去。

老汉准备继续上前劝说，却被人拦住了，“你可别再去了，那怪兽日日吃的人肉就是这姑娘送的！”

老汉听完，汗流浃背，已经想象到如果刚才自己继续劝说，现在已经被丢进无生涯喂怪兽的情景。却还是摇摇头说道：“我看那姑娘并不像杀人无数的魔鬼。”

“这年头，啥稀奇事儿没有呀！你看着是眉清目秀的人，实际上是茹毛饮血的怪兽，这样的事儿多着呢！”

“我们还是快快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远了。

“陆无霄，快出来吃饭啦！”

安遇坐在无生涯峭壁之上，唤了好几声不见陆无霄出来。

“陆无霄？”

安遇本想飞身而下，却见陆无霄从涯底慢慢踱步过来。

“是生病了吗？”安遇飞到陆无霄身旁，摸了摸它的头，这才发现原本鲜红的封印之痕出现了乌黑的杂质。

“陆无霄，你？”

“啊呜！”陆无霄咆哮，双眼升腾起怒意，安遇飞身而起。

“陆无霄，你这是做什么？”

“啊呜！啊呜！”

陆无霄咆哮着，准备撕咬安遇。

“这滋味怎么样？一定很伤心吧？啧啧啧，自己养了多年的宠物一朝叛主，真令人心酸。”

荞九妄站在无生涯顶，看着被白狐逼到角落的安遇，心底好不痛快。当年眼见这陆无霄要被自己炼化，这该死的安遇跑出来倒插一脚，不仅让自己丢了那千万年修为还让自己被同门耻笑。这些年不管自己走到哪儿，背后总有人在指指点点，如今他终于找到机会，他一定要让安遇十倍，不，百倍偿还。

“是你。”

安遇睥睨荞九妄一眼，很好，当年念在你是初犯饶你一条性命，没想到你这么不自爱，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如今是断然不可能再放过你了！

安遇欲欺身而上，谁知道陆无霄挡在了两人中间。

“陆无霄，你？”

“啊呜”

“陆无霄，快让开。”

“啊呜！”

安遇飞回涯底，“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荞九妄摸着下巴，“我想让你死在它利爪之下！”

荞九妄指着白狐，“别以为我不知道它就是当前你从我手中夺走的陆无霄！虽然它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只是一只白狐，但是你可没把它是陆无霄的气味隐藏住！”

安遇蓄力准备一击致命，谁知道陆无霄用自己的身体把荞九妄遮得严严实实的。

“陆无霄！”

安遇有些气恼，她挖空心思将他从荞九妄手里救下，又在这无生涯养了它五十年，如今就因为荞九妄给它吃了一个真人就叛主，她如何也想不通！

“啊呜！”

荞九妄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怪物。“变成畜生以后，畜生就是畜生，你怎么奢望它拥有以前的人性呢？”

安遇冷眼看着荞九妄，今日她绝对不能让陆无霄跟着他走。

“它不是畜生，还有，你不配！”

安遇以极快的速度将荞九妄推倒在地。

“啊呜！”

白狐一口咬住安遇的腿，钻心的疼痛传来，安遇还没来得及给荞九妄一掌，白狐已经将她的腿咬断了。

“哈哈哈哈”看着眼前的一幕，荞九妄仰天大笑。“到底是食了人肉的畜生，尝到了甜头就忘不了了。”

“啊呜！”

白狐不允许安遇再靠近荞九妄。

“陆无霄！”

安遇声音之大，仿佛把心都震碎了。可是白狐并没有理会，它跟着荞九妄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上突然下起雨来，安遇在雨里趴着，看着腿上的鲜血和雨水染红了无生涯底。这些年，她真的做错了吗？

“啊！”

安遇仰头怒吼，最后晕倒在了滂沱大雨中。

“姑娘，你醒了？”

救安遇的是那天劝她快走的大叔。因为安遇那撕心裂肺的一叫，他战战兢兢来到无生涯，看到安遇一个人倒在血泊中，心生恻隐将她带回了家中。

“大叔。”

“姑娘，我就说那怪兽会吃人吧，你还不信。看这好端端的一条右腿，哎，”

安遇眼底涌上悲伤，这些年她一直拿着果蔬幻化成肉食让小陆吃，却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道，变成白狐以后，他就真的是本性难改了吗？

“你也别伤心了，把腿上的伤养好就快些回家去吧。以后别和那些怪兽玩了。”

安遇沉默了，陆无霄只是被幻化成了白狐，他怎么是怪兽呢？

“姑娘，你腿还没好，快歇着吧！”

看着安遇起身，大叔赶紧劝着。安遇微微一笑，“大叔我没事，谢谢你了。”

被陆无霄变成的白狐咬断的腿，确实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痊愈。可是，她不能让荞九妄完全控制住陆无霄。虽然安遇不想承认，但荞九妄有句话说的对，陆无霄已经做了白狐多年，他已经拥有兽性了。

“姑娘，……”

大叔还没说完，安遇已经消失不见了，在她躺过的床上放着些银子。

“哎。”大叔叹着气摇摇头，将银子放在了门外的救济壶里，背着手又回了屋子。

“小陆。”

安遇轻声呼唤，这处明明有他的气息，为什么却不见他呢？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荞九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安遇暗道不妙。果然，下一秒，安遇因为来不及错身被荞九妄的暗器击中了要害。

“当日你不曾赶尽杀绝，怪不得我今日恩将仇报。”

刺溜

荞九妄用力按了下已经进入安遇体内的暗器。安遇疼得冷汗直冒，见状荞九妄更猖狂了。

“安遇，吃了你，陆无霄一定功力大增吧？那到时候我再将他炼化吃了他，你说，好不好呀？”

安遇痛得不能动弹，荞九妄一挥手，安遇变成了一只灰色野兔。和当初陆无霄被变成白狐不同，安遇的变化只在她进入陆无霄的肚子后就恢复原形了。而陆无霄，因为神识被封，肉身被变成白狐的模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一只狐狸。

“来，小乖乖，吃了它。”

荞九妄把安遇丢在陆无霄跟前，安遇挣扎了几下，双眼看着陆无霄，他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安遇看到了他额头上的封印，黑气越来越盛，看样子荞九妄又给他吃了不少的活人。

白狐毫不犹豫将野兔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荞九妄很是满意，摸了摸白狐的头，转身出了山洞。

噗

安遇被原封不动吐了出来。

“陆无霄，你？”

白狐舔了舔安遇的伤口，双眼里的怜惜让安遇知道他又回来了。

“我就知道，那不是你。你终于醒了。”

安遇抱着白狐的颈子，白狐示意安遇坐到自己背上，他想带安遇离开。安遇摇了摇头，“荞九妄敢把你放在这儿想来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如今我失了一腿又被他种下暗器，我们是没办法逃出去的。”

想到这儿，安遇真想一巴掌拍散荞九妄这个家伙，为了防止自己逃跑把这抹了药的摄魂钉种在自己体内。到时候陆无霄吃了自己，摄魂钉自然落入他的体内。如此一来，两个人都被荞九妄控制得死死的，这一石二鸟的计谋这让人恶心。

看着安遇缺失的腿，白狐低下了头，没一会儿把安遇的腿又变了出来。

“原来唤醒你的是我的血？”

白狐点点头。

安遇将腿接过，被咬断的腿已毫无生机，即使想接也接不上了。

“没事，到时候做一只义肢也可以。”

白狐使劲儿摇头表示不同意，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将自己的两条尾巴变了出来，把其中一条斩断放在安遇手里。

白狐把尾巴变出来安遇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她没有能力去阻止。安遇的腿被白狐的尾巴接好了，白狐很开心，安遇却很难过。陆无霄被变成白狐，由人成兽所以才有两条尾巴，如今失了一条尾巴，对他而言意味着由兽成人的机会只有原来的一半了。这么多年安遇悉心照顾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解了他的封印，如今这样的机会因为自己而大打折扣，真是造化弄人。

为了让荞九妄不生疑，每次在他进洞看白狐之前安遇都先钻进白狐的嘴里。一连半月如此，安遇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摄魂钉也被取了出来。只是万万没想到摄魂钉一出，荞九妄就赶到了山洞。

看着安遇好端端站在自己跟前，荞九妄很是愤怒，“畜生，竟敢骗我！”

安遇挡住了荞九妄的攻击，这半个多月陆无霄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把他送开的人或兽都吃了，这时候如果陆无霄再去和他对抗，恐怕就真的再也没办法恢复人身了。荞九妄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招招式式都对着陆无霄攻击。安遇虽然受伤，如今没有陆无霄挡在荞九妄跟前，要灭了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没几个回合荞九妄被安遇打倒在地。

“安遇，我自知斗不过你，动手吧。”

荞九妄认输只是为了放松安遇的警惕，最后他用尽全力攻向陆无霄。陆无霄受了他这掌，原本就黑气升腾的封印如今彻底变成了黑色。为了控制住发狂的陆无霄，安遇已经没有心思去管逃走的荞九妄了。

“啊呜！”

同那天在无声涯一样，陆无霄已经不识安遇了。在他眼中，安遇就是一个猎物，他饿了，他要吃掉，仅此而已。

因为知道他是陆无霄，也知道他已经断了一尾，安遇只能躲避陆无霄的攻击，害怕自己一旦动手会将他最后的希望泯灭，安遇最终落入了陆无霄的肚子里。

消化了安遇，陆无霄额头的封印才慢慢从黑色变成红色。等到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太晚了。从那以后陆无霄就以白狐的模样在世间行走，直到在忘川河畔遇见了被冻在河里的白唐。

……

故事终了，安遇从混沌思想中睁开双眼，两人的对抗还在继续，整个宇宙的龙卷风还没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