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檐下,语蝶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满脸愁苦的看着眼前的桃花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语蝶姐姐,你怎么这般愁苦?”小宫女正扫着殿前的枯叶。
“唉~”
小宫女睁了睁眼,满脸疑惑。
“殿下又跑出去玩儿了。”
小宫女心里了然:“殿下又跟祁侍卫出宫了吗?”
语蝶闷闷的伸出手捡起身旁的小石子丢了出去,“从前公主就总是嫌我管得多,现在有了闷声不说话的祁侍卫,公主自然更喜欢带着他。”
语蝶愤慨,真不是她管得多,每次公主偷跑出去,不是赌场就是酒坊,你说说,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能任她胡闹吗。这些还是小的,若殿下突然心中一热,血液沸腾,二话不说就要上前跟人比划,要不是她拦着,指不定能把人房子给掀了。
小宫女点点头:“语蝶姐姐不用担心,祁侍卫武功高强,一定能保护好公主的。”
“是任由殿下胡闹吧。”语蝶瘪瘪嘴。
白日的市集熙来攘往,小贩的吆喝声,百姓的说话声交织,形成一番人山人海的景象。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有人去挑战窦千手了。”
“谁那么有胆量。”
“听说还是一位女子。”
“真的假的?”
“赌盘已经开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路上的行人匆匆往城东走,来来往往都在议论着这件大事。
说起窦千手,那可不是普通人。
他不仅经营着整个皇都最大的赌场,更是以高超的赌技立下了不败的名声。他曾经放下豪言,谁若能赢过他,他便奉上黄金万两。
赌场门外人流攒动,屋内却被窦千手的随从围得水泄不通。门外的人扒着门想往里瞧,均被拦在屋外,于是他们纷纷往赌盘里下注。因着窦千手平日蛮横无理,所以人们心底里是希望那个女子能挫一挫他的锐气,但最终还是齐刷刷的押了窦千手。
因为论堵技,没人能赢窦千手。
楚媱紧紧凝视着前方,额间已经有了薄汗。
窦千手脸上是难掩的不屑,他经营赌场三十年,从来没有人敢正面与他叫板。他咧了咧嘴,嘴边的黑痣随之扯得变了形。
楚媱自然也知道“自知之明”这个词,她一向都是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往死里跑的人,她又不傻,再膨胀也不会想跟窦千手对上。
这件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楚媱原本正在茶馆听戏,好吃好喝,快活似神仙。
正当楚媱听得津津有味时,一个身着锦服,拿着摇扇的公子哥挡住了楚媱。
楚媱满脸不耐烦,“去去去,挡到小爷了。”
只见那公子哥努力睁着细眼,自以为风流的挑了挑楚媱的下巴,咧嘴说:“姑娘生得好生美丽,不知芳名如何。”
楚媱嫌弃的看来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公子哥没有防备,狼狈得摔在地下。
人们看到摔在地下的人,顿时鸦雀无声,心里默默为红衣女子捏了把汗。
这姑娘好胆量,窦霄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窦千手从小捧着长大的独子,寻常百姓看见他都要退避三舍,更别说踹他一脚。
窦千手经营赌场,除了富得流油,背后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就连官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窦千手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对窦宵一向十分溺爱,宠得他无法无天。
群众还在心里默默为这姑娘默哀时,接下来的情景,简直吓得他们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窦宵的随从把他扶起,他揉着腰,对着楚媱破口大骂:“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去把她绑了。”窦宵指着楚媱吩咐道。
四个随从听命立即围了上去,还未近楚媱的身,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眼前便黑了。
祁弈面无表情,快速将四个随从打晕,直奔窦宵,还没等窦宵反应过来,祁弈就轻而易举的将他扔出了窗外。
楚媱跑到窗外往下看了看,窦宵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下,一动不动,血液慢慢从他嘴角流出。
楚媱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二楼,应该只是摔到了骨头。楚媱原本只想将他教训一顿,并未想要他的命,可是祁奕出手狠戾,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阿弈”楚媱责怪的看着他。
祁弈若无其事的耸耸肩。
于是乎,二人被华丽丽的“请”到了赌场。
空气中散发着紧张的气氛,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如何?”
“考虑清楚了没有?”窦千手眼里闪着精光,摩挲着扳指。
楚媱双眉紧蹙,冷冷的说:“令郎并无大碍,阁下何必苦苦相逼?”
窦千手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低贱的下人如何能跟宵儿比”,接着转向祁弈:“若非你们不敢?”
楚媱攥紧拳头,寒声说:“他不可以,换一个。”
“他伤我儿性命,我就以他为赌注,若你赢,我自是奉上黄金万两,若你输,我要他的命,公平得很。”窦千手势在必得的指着祁弈说。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他不可以!”楚媱言急厉色的向窦千手冲过去。
祁弈上前轻握住楚媱的手臂,修长的手慢慢将她拉了回来。
窦千手一瞧,“哟,真是郎情妾意,令人好生感动。既然舍不得意,那就换你来吧,姑娘姿色甚美,做宵儿的小妾再合适不过。”窦千手指着楚媱,悠悠说道。
“我来。”祁弈漆黑的瞳孔冷冽的盯着他。
窦千手一怔,祁弈的神情像极了黑夜里盯着猎物的老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仅一瞬,那个眼神便消失不见。
窦千手认为定是他看花了眼,于是露出金牙一笑:“一局定输赢。”
“阿弈!你怎么能答应他!”
楚媱又气又急,这傻孩子怕是不了解她。这些地方虽然她没少来,但就凭她那点半吊子技术,如何能赢窦千手。
祁弈眼里是难得的柔和,看着气急的楚媱,弯下腰靠近她的耳朵轻轻说:“赌局赌的是运气,卑职相信公主。”
楚媱只觉耳朵痒痒的,耳根不争气的红了。
回过神来,她狠狠的咬牙说:“您也太看得起本公主了。”
楚媱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祁弈忍不住笑了笑。
楚媱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
祁弈微微勾起的嘴角就像夜里皎洁的上弦月,顿时让人感觉春风拂面,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就应该多笑,他笑起来可太好看了。楚媱心里默默想着。
当她再看过去时,祁弈恢复了神色,刚刚的笑好似只是黄粱一梦。
祁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神色,对她点了点头。
楚媱皱紧眉头,她要是输了,跑出去搬救兵便是,于是深吸一口气,“来吧。”
窦千手挥了挥手,随即走出了一个男子,男子老练的将三个骰子放进骰蛊,驾轻就熟的摇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已经做了上千遍。
楚媱全神贯注的盯着骰蛊,好看的唇紧紧的抿着,整个人僵直着身,一动不动。
“啪”男子将蛊重重停在桌上,“二位,买定离手。”
窦千手将手往前一伸,做出“请”的手势。
楚媱胸口微微浮动,吐着浊气,手心直冒冷汗,眉头死死拧着。
祁弈抱胸,悠闲的靠在一边,看见楚媱紧张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楚媱转过头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祁弈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依旧自如的靠着。
楚媱心里把祁弈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她是为了谁才这般紧张,他倒好,悠闲得跟个大爷一样。
那头的窦千手有些不耐,不悦的看着她。
楚媱一闭眼,听天由命的说道:“小”
窦千手一听,细眯的小眼皱起,露出了个猥琐的笑,“我便押大。”说完还胸有成竹的靠在椅子上,一眼也没瞧骰蛊。
楚媱一看他的神色,整个人就像泄了的皮球,恹了下去。
那男子握住骰蛊,慢慢将它打开。
空气紧紧扼住了楚媱的喉咙,让她觉得口干舌燥。她的心此时就像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心里七上八下,好似就要跳出来。
阴影里,祁弈的手指轻轻一勾。
“......小”那男子似乎也没想到,愣愣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楚媱一听,刚刚还是一滩死水的眼睛突然变得熠熠闪烁,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她难以置信的跳了起来:“赢了!我居然赢了!”
楚媱高兴坏了,转身抱上祁弈。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蹦蹦跳跳的说:阿弈,我居然赢了,我赢了窦千手!“
祁弈也愣住了,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的女子,任凭女子淡淡的清香往自己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