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灯火阑珊;月明风清,火树银花。
宴席正式开始。殿门来来往往的大臣及家眷络绎不绝,他们与相遇的熟人寒暄,脸上都扬着笑意,身旁跟着小厮,均抬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宾之初筳,大臣们分左右两列落座,案桌排列得井然有序,上面摆满了色香俱全的精致菜肴和珍贵的御制美酒。此酒名为“琼浆玉露”专为皇族而制,入口醇香而甜美,让在场的爱酒之人心里一颤。
云杉侍女,柔指一动,频频往酒杯里斟酒。殿里燃着龙涎香,使得大家沉醉其中。入座的大臣不时向对面举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酣畅淋漓。家眷坐在后处,优雅的品尝着精美的菜肴,捻起帕子笑容浅浅。
楚媱坐在主座之下,烟红色罗裙在地上铺成一朵盛开的娇花,金钗步摇点缀在她的头上,愈加显得她尊贵娇艳。眉间一点殷红,衬托得她一双桃花眼熠熠闪耀。
她笑得眉眼弯弯,父皇母后终于舍得把这“琼浆玉露”拿出来了,她去讨了好几回,皆是无疾而终,害得她在暗地里埋怨了好几次。
她的眼睛里冒着星星,深深吸了口气,一阵香醇淡雅又携带丝许浓烈的酒香就钻进了她的口鼻,悄悄潜入血液中。楚媱满意极了,耐不住稍稍抿了一口。醇厚的液体滑过舌尖,流入喉咙,暖暖的浮动在腹间,只在口齿中残留余香。
“甚好甚好。”楚媱开心的笑着,脸颊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两个小酒窝。
“皇上皇后驾到。”
太监那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宫殿。
众人齐齐放下杯盏,专正严肃的面朝殿门,弯下了腰。
“参加皇上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帝身着龙袍,威严的入殿,手里牵着楚后。楚后今日身着锦黄色凤袍,头上戴着复杂华贵的金丝八宝凤钗,一举一动,雍容华贵,尽显一国之后的姿仪。
“众爱卿平身。”
楚帝楚后落座在最上面,楚乐和楚媱一左一右分别落于最近主座的下座。
楚后得体一笑:“各位尽兴即可。”
众人齐呼:“谢陛下,谢娘娘。”
楚媱刚刚环视了一周都没有看见云画,刚刚行礼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位于角落里的云画。
以她现在的处境,走到哪里都是被唾骂的对象,还依然坚持来献舞,倒是让楚媱不得不服。至于她的小动作,楚媱冷笑,她奉陪便是。
角落里的云画似乎注意到楚媱正盯着她,于是她对着楚媱柔和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楚媱随之回了她一个笑容,心里忍不住吐槽,这戏还没演完呐。
对面的楚乐抱着鸡腿啃的火热,嘴边有着淡淡的油渍,奶妈在一旁拿着手绢备着。楚媱宠溺一笑,执起酒盏轻尝起来。
上头的太监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各位大臣献礼。”
于是众人停了手中的酒杯,按照身份尊卑开始献礼。楚乐不舍的放下鸡腿,抢在楚媱前,迈出小短腿,跑上前在楚后的手里扔下一朵刚摘的牡丹,又回到原地啃起鸡腿。
楚后被他顽皮的行为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皆夸小皇子可爱。
楚媱也忍不住笑着:“这臭小子。”
“语蝶”
语蝶抱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跟着楚媱走到大殿中央。
“母后。”
楚媱露出一个鬼马精灵的笑:“女儿可是准备了好久呢。”语气里满是亲昵和撒娇。
“愿母后长命百岁,健康如意。”
楚帝楚后笑得合不拢嘴。
语蝶打开盒子,慢慢将画展开。楚媱在旁边说:“女儿特意制作这桃花祝凰图,用上千片花瓣代替凤羽,显得它......”
殿里鸦雀无声,楚媱未说完的话生生噎在喉咙。
她辛辛苦苦准备了十日的画,在凤凰的脖颈处被一刀分成了两半。
全场倒吸了一口气。
楚媱看着画,低着头沉默不语,一言不发的皱着眉头。“母后......”
角落里的云画微微勾唇。
众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楚媱心里十分难受,给母后准备了许久的礼物居然被毁。于是她闷闷的咬牙说道:“母后我......”
楚后回了一个安慰的眼神:“阿媱慢慢说。”
“女儿是觉得,完整的凤凰没有新意,故意毁成两半,只有母后能将它连成真正的凤凰,母后是真正的凤女。”楚媱气馁,硬着头皮说。
众人嘴角一抽,这也太扯了。
但楚帝却愉悦的大笑出声,楚后接着说:“好一个寓意甚佳的礼物,本宫回宫就将它缝得完好。”
楚媱身旁围绕着低气压,闷闷不乐的坐到座位上,低头沉思。
是谁干的她心里了然,她冷冽的往云画那边看去,云画一直在乖巧的吃菜。
随后便是各家依次上前献礼,均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楚媱郁闷的叹了口气,将酒仰头一口喝下。
过了一会儿,云画施施走到正中央:“小女代邝平祝皇后娘娘千岁安康。”
席间开始低声密谈。
云画僵硬的笑了笑,云袖一挥,琴音一响,便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的舞了起来。
楚媱眯着眼,抿了口酒。云画的舞姿确确实实是一绝。动作流利果断,行云流水的舞姿里又有一丝娇媚。只不过,再美的云画在他人眼里也不过是人人喊打的淫乱之人。
她游弋于四方,忽然靠近主座挥出一条云袖。
楚媱顿时冷了脸,云画的袖子是冲着父皇去的,她眼见着云画从袖里洒出些烟尘。
楚媱刚要急急站起来,那头的云画却忽然体力不支的晕倒在地!
众人皆是一惊,立春心急如焚的跑出来扶起云画,楚后立即唤了御医。
楚媱有些反应不过来,看样子云画的晕倒不是装的。看到父皇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她安心的坐了下来。
楚后吩咐人将云画带到偏殿休息,宴席继续。
殿里重新奏起了钟鼓丝竹,助兴的舞女在殿内舞着,一片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饮至深夜。
楚媱懒懒的撑在桌案上,脸颊浮着鲜艳的娇红。她的脑袋晕晕的,眉目起了波澜,眼里渐渐迷离,似乎升起了迷雾,使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美目斜睨,迷迷蒙蒙,广袖逸飞,醇酒美人。
楚媱娇艳欲滴的唇泛着透红,抬手准备倒酒。
语蝶上前,一把抢过:“殿下,您醉了。”
“胡说!”楚媱迷离着眼,:“你让开,我还能在喝一坛!”楚媱歪歪扭扭的倚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小儿!再给本大爷来一坛!”
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语蝶惊恐的捂住楚媱的嘴,将她拉下来坐好。
楚媱低低笑着:“你别拦我,喝完这一坛,我还得去剿匪!”说完拿起酒杯。
语蝶既想笑又无奈的上前去抢,结果她豪迈的将杯子一摔,拿起酒壶往自己嘴里倒。
楚后看着底下醉酒的楚媱,有些好笑,给语蝶使了个眼神。
于是语蝶扶着醉得像烂泥一般的楚媱离开龙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