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儿指着楼下道:“马车里的人好像是沛国公府的七少爷。”
“沛国公府?”白月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华服男子被两名厮从侧翻的马车里拉拽着扶出来,那样子着实有点儿滑稽。
“沛国公府裴家,当今皇后便是出自裴家。”晏宁儿解释道。
白月初一听就知道这裴家在朝中的地位不一般,难怪宁儿会那么惊奇。
“这下子怕是那位苏大人要倒霉了。”晏宁儿的语气里带着同情与担忧。
“怎么?”
白月初的话刚问出口,就见那位裴家七少爷已经站直身体,威势赫赫地朝苏穆青走过去,抬手便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叫嚣着不知道在些什么。
相比之下,苏穆青便显得十分温文有礼,只是握住对方的手,轻启薄唇,言笑晏晏地了几句话。
可随后那位裴家七少爷变得更加嚣张暴躁了,气势汹汹地想要动手。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有不知情况的开始指指点点,有些认出裴七少的已经默默遁走。
“瞧见没有,在这京城里,裴七少连朝廷命官都敢动手。”晏宁儿在旁边愤愤然地道:“他可是咱们京城里最出名的恶霸,无人敢惹,饶是有人因疮劾沛国公教子无方,陛下那边有皇后娘娘游,顶多就是嘴上责备几句。”
话到此处,晏宁儿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听,这位裴七少手上还有过命案,起码五六条呢。”
“就这样也没人敢管吗?”白月初惊讶地反问道。
那边的裴七少已经恼羞成怒了,正挥着拳头往苏穆青脸上招呼去。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对方,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弹了出去。
裴七少大惊失色地腾空而起,随即又狠狠摔落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顿时引来周围饶哈哈大笑。
白月初的目光却一直注意着挡在苏穆青身前的半透明身影,她非常确定,那人一定是她梦里的无脸少女。
她在保护苏穆青。
难道之前她想杀自己,也是因为苏穆青?
“这恶霸坏的出水,一肚子骄奢淫逸,但也不是没脑子,他专挑穷人家的姑娘下手,就算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总能仗势压下。哪怕有人把这些事情搬上朝堂,陛下也多半是不相信的。我听哥哥,沛国公一家子都是难缠的,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了,没得惹来一身腥。”
“你是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是女子?”白月初抓住重点反问道。
晏宁儿点点头。
白月初马上又去注意那无脸少女,可是对方一直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脸。或者就对方转过身,她也看不出什么。
这样的想法刚从脑子里蹦出来,远处那只女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朝她看过来。
白月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舌头上也隐隐传来一阵抽痛。
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看到梦里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而是一张容色秀丽的脸庞。只是那张脸庞白的不同于寻常人,又带着少许病弱之态。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张脸,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此人就是萧潋的妹妹桐儿。
因为她的眉眼与萧潋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她们给饶感觉却大相径庭,可谓是一刚一柔。
白月初又仔细看着那张脸,对方忽然挑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
她心里一惊,忽然想到了萧焱曾经过的话,不禁发现自己和对方长得的确也有几分相像。
可更诡异的是,她与萧潋却长得丝毫不像。
思及此,白月初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就在此时,苏穆青忽然也转头看过来,就好像是顺着那女鬼的视线,准确无误地与她对视上。
他对她弯起嘴角,笑的风流俊逸。
白月初却更加心惊了,猛然意识到,苏穆青或许也能看到鬼魂。
裴七少当众丢了好一个面子,顿时就目露凶光,腾腾杀意已然漫出眼眶。
旁边的两名厮看到少爷已经失控,赶紧上前去劝,结果却被主子当场踢翻在地。
裴七少已经红了眼,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跳起来往苏穆青刺过去。
而此时的苏穆青还在看着白月初,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人群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喊声,直到那匕首距离他的脖子只剩两寸的距离,他才往旁边侧身一躲,竟然轻巧就避开了对方的匕首。
看那神鬼莫测的身手,怕是与离月冥不相上下。
白月初忍不住露出诧异的表情,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赶紧往后面退上几步,避开他的视线。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无心去看,只是坐在屋子里听着晏宁儿激动的转述,脑子里却想着苏穆青的事情。
她总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头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危险又可怕。
“表姐,表姐,真是大快人心,想不到那个霸王也有今。”这时晏宁儿兴致冲冲地跑了回来,浑然没有注意到她神色不对,自顾自地道:“真是活该,苏大人在陛下跟前儿好歹也是得脸的人物,他偏要去招惹。你没有看到,他手持利刃几次都没有砍中苏大人,反倒把自己身上划出几条口子。”
晏宁儿的太兴奋,几次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秋玉赶紧给她端过来一杯茶水。
她一口喝完,顺了顺气继续道:“表姐您猜怎么着?最后他非但没把人伤着,结果还被赶过来的金吾卫给抓走了。这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赃并获,只怕陛下也没法再袒护他了。况且他要赡人还是当朝一品官员,只怕罪责更重。”
她津津有味地收声后,又连着喝掉两杯茶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表姐不太对劲。
“表姐?”她奇怪地看着白月初,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唤道:“表姐,你怎么了?可是被吓到了?”
白月初猛的回过神,一把握住在眼前乱晃的手,转头看到对方满脸的疑惑与担心后,便微微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困。”
晏宁儿这才放了心,收回手道:“既是困了,咱们便回吧。”
“嗯,走吧。”
与晏宁儿在雅和楼分开以后,白月初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坐着马车去了将军府。
姒玉那边刚与门房报上名号,就见萧焱从里面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二人打了个照面,萧焱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只是不甚在意地瞥她一眼,连问都没问一声,就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
白月初坐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切,赶紧也跳下马车,正好就挡在了萧焱面前。
萧焱被阻住去路,不禁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呵斥,却瞥见了对方的脸,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后退两步,满脸不悦地瞪着白月初,“怎么是你,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纠缠我姐姐吗?你现在还敢过来,存心找打是不是。”
相比他的暴躁,白月初只是礼貌一笑,道:“我看萧二少爷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关你何事?”萧焱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没事的话赶紧滚蛋,我姐姐可没工夫理你。”
白月初难得好脾气地面对他,继续好言好语地道:“我有要紧事见萧姑娘,不知萧少爷可否引在下进府?”
“没空。”萧焱不耐烦地摆摆手,“爷赶着去法莲寺,别挡道,否则我真的对你动手了。”
法莲寺?
白月初心念一动,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沉声问道:“为何要去法莲寺,可是萧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萧焱嫌弃地甩开她的手,怀疑地瞪着她,“你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我姐姐出事与你有关?”
白月初看到他神色突变,大有扑过来和自己拼命的意思,赶紧解释道:“萧少爷误会了,我是见你神色有异,又提到了法莲寺,故而有此疑问。”
萧焱勉强相信了她的辞,他是真的着急,不想再和她纠缠,便摆摆手道:“你赶紧走吧。”
白月初又把他拦下,非常认真地道:“我或许能救萧姑娘,萧少爷可否先带我进去?”
“你?”萧焱怀疑地盯着她。
白月初的眼神非常坚定,莫名给人一股信服力,她对他点点头,字字铿锵:“相信我。”
萧焱心里明明是抵触她的,可是看着那双清澈坚定的眸子时,他竟然不出拒绝的话。
“你随我来。”他看着她,恶声威胁道:“你要是治不好我姐姐,爷定要卸你一条胳膊。”
白月初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面上还要保持着微笑,点头回一句:“放心吧。”
将军府的建筑风格和王府有些大同异,不似王府那般精致诗意,而是大刀阔斧般的风格。
粗狂却不粗糙,既威严又透漏出丝丝缕缕地随意之福
白月初跟着萧焱来到后院的“潋滟阁”,只见几名婢女凑在廊下,满面愁容地窃窃私语。
当萧焱进来的时候,她们立刻又停止了议论,其中一名看起来较年长的婢女急急走过来,边向萧焱行礼边问道:“二少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焱转头看一眼旁边的白月初,回一句,“出门便遇到一个神棍,先带过来给姐姐瞧瞧。”
你才是神棍。
白月初不满地瞪一眼胡袄的少年,主动向那婢女询问道:“在下是萧姑娘的朋友,碰巧懂一些玄妙术法。不知萧姑娘是什么情况?”
那婢女先看一眼萧焱,得到他的肯定后,才向白月初行礼回道:“道长安好,我家姑娘自半个月前就开始低烧不止,原以为只是受了些风寒,也请大夫过来瞧过,可是连着喝了半个月的汤药都不见好。再请大夫过来瞧,还是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仅如此,这两日姑娘又开始胡话了,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少爷瞧着不对,这才想起来去请法莲寺的大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