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这长街之上便传遍了,一男一女才子佳人珠联璧合擒了那挖心的怪物。
林浩怀悻悻的跟在萧悟尘和阿离身后。阿离此时早忘了方才与谁一起吃喝玩耍,只满心满眼的跟着那尘哥哥。
三人行了半条街,阿离还在念着萧悟尘背上的剑,一路时不时的偷偷瞧着那紫宸剑。还不忘向林浩怀吹嘘道:“我哥哥厉害不?”
林浩怀这是头一次这么近的瞧了萧悟尘,无须多说,自是出类拔萃闪亮耀眼。以至于他此刻心底里泛起了颓败之气。
“阿离怎么今日在街上?”
“嗯,对了。林浩怀带我上街,我们逛了赌场,我还赢了好多钱!买了好多有趣的东西。今天真热闹啊!还遇到了尘哥哥!”
阿离似个孩子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悟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林浩怀,笑着道:“辛苦你了!小兄弟。阿离很调皮的。!”
林浩怀听了这话,更觉酸涩。却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云淡风轻的道:“无妨。我们玩的开心就好。”
“嗯。尘哥哥,他最是不务正业,只爱玩儿。”阿离笑着说道。
萧悟尘抬手摸了摸她鼻尖,也笑道:“正合了阿离胃口。”
林浩怀跟在后头,眼看着两人的欢声笑语,顿觉整条长街都失了色彩,就连那雪景也看得有些碍眼。遂寻了个借口,便要脱身。阿离哪里是懂人事的,自然还似往日那般一挥手道:“得嘞!”
萧悟尘却有些懵,回头看了一眼林浩怀雪中晃步的模样,呆呆的道:“你这同学是不是有些失落?”
阿离听了他这一说,才回身看向林浩怀,喃喃道:“确实有些,也不知为何?”
说来这阿离鬼灵精怪,却于人事上一窍不通。与这萧悟尘倒是如出一辙。
两人一路从长街头闲步至街尾,许是雪寒,街尾的人渐渐稀少。恍惚间竟走到了一座高门大户前。却无牌匾,朱门上着铜锁,乍看去,一番凄凉。
阿离环顾四周,道:“这地方怎的这般瘆人!”
萧悟尘也抬眼看了看,才见那朱门上的铜锁不一般。那可不是寻常人家的锁,而是一把印着戌卫营三字的铜锁。
戌卫营。
萧悟尘虽不涉朝堂之事,但多少还是听说过的,这可是皇帝的亲兵!看来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想到这,萧悟尘便拉着阿离要走。
“去哪儿?”阿离话音未落,便听得高墙之下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再看时却是一个黑影。
“少祭司大人!”这声音扭曲怪异,不似常人。
萧悟尘眉头一动,冷笑道:“既然有事寻我,那便好好说话。躲躲藏藏有何意思?”
那人听了话,只笑道:“少祭司大人行事坦荡,在整个风临都是极难得的。怪道司星阁这么属意少祭司。”
那人说了一通无关紧要的话,又将目光落在阿离身上,瞥了一阵,道:“这可是个难得的药引子!”
“你胡说什么?”阿离听了他口放厥词,心下怎肯服气。
“我看你这老胳膊老腿倒是能化了肥,养养院子里的花儿草儿。”
那黑影一声惊笑,道:“还是个烈娇娘。正合我意!”
阿离是个最不愿落了人后的,见他嘴贱,正欲还嘴。却见萧悟尘二话不说便出手了。
“少祭司大人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哈哈哈哈!”那黑影怪异的笑声回荡在高墙之下,直待撞上了萧悟尘的紫宸剑才收住了笑。
紫宸剑一波清涟划过那黑衣人的斗篷,似有微风荡过,斗篷掀了几阵,最终还是被那黑衣人按下。萧悟尘腕间轻转,紫宸剑现出一团剑气,裹挟着漫天而下的飞雪,奔袭而去。
黑衣人似早有提防,抬手将那斗篷一挥,黑衣竟包住了那团紫气。阿离正紧张时,却见萧悟尘淡然一笑,也不趁机动手,只冷眼看着。
紫宸剑刚烈霸气,怎是轻易便能包住的?果然那团紫气在黑衣人斗篷里乱窜起来,三两下竟将那斗篷撕的粉碎。露出一个褐色长衫的男人来。
阿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那人面目,却硬生生的吓了一跳。
那显然是一张怪物的脸!
却见他右眼空洞,不知被谁腕了眼珠,留着骇人的疤。乍看那双眼竟让阿离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雪鹰。
那仅剩的左眼却是犀利的盯着萧悟尘,嘴上不知扎着什么,密密麻麻的好似一排铁钉。
仅看了这两眼,阿离只觉心中颤抖,竟生了一丝怜悯来。瞬间却被那人凶狠的叫嚣破灭。
这就是一个怪物!
萧悟尘见了这一番模样,也收了手,只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那人犀利的左眼抖动了一下,盯着萧悟尘手上的紫宸剑,幽幽的道:“好一把灵剑!若将你那剑中亡灵都给了我,我便于这风临国再无瓜葛!”
“哼,紫宸剑中三千亡灵,不说我肯不肯,那倒要看你受不受得住!”萧悟尘将紫宸剑一转,一道寒光射在那人犀利的独眼里,现出一丝惊怖。片刻,萧悟尘便收了剑,道:“如何?若真想取,那便唤你主人来。我可没时间与你在此戏耍!”
“你怎知?”那黑衣人话说一半,又止住了。
萧悟尘早猜到他要说什么,道:“我怎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你不知你这脸上这种种是为何而来?”萧悟尘星目带笑,三分戏谑。
那人听了萧悟尘的话,慌得用手捂住了脸,说不出话来。
“你这满脸伤疤,均是咒语反噬!这世间歹心之人多养了几条小命,用你这小命替他挡灾!你说,是与不是。”
萧悟尘话音刚落,那人却是一个闪动,乍然之间便没了身影。只回荡着他不甘的话语。“休要废话!今日不敌你,日后自会来取你这三千亡灵。”
萧悟尘手揽阿离,转身又往长街上回去。阿离哪里见过今日这般精彩的场面,兴奋不已,道:“尘哥哥的这紫宸剑可真厉害!”
“呵呵,不过一支剑而已!无甚特别!倒是阿离,方才的轻功法诀都做的不错。”萧悟尘提起她方才制服那雪鹰的场面,忍不住赞许。阿离听了萧悟尘的赞许,面上一片绯红。
“不过,方才那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萧悟尘望着远处渐起的灯火,有些犹豫,道:“傀儡而已!阿离不知道的好!”
“为何?”阿离一晃头,道:“十八也说大人的事情复杂得很,让我不问。怎么尘哥哥也是这样说。”
萧悟尘想了想,却问道:“你为何会习了玄法法诀!”
“相老头啊!相老头教的,他愿意教,我就学了。”阿离说得轻松极了,却不知道这玄法不比其他学科,面对的都是古怪凶险的魔物。
“不好么?”阿离见萧悟尘面上那一丝凝重,疑惑的问道。
萧悟尘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笑道:“你日后可记得跟紧我,自然无事!”
“当真?”阿离欣喜的伸出手在萧悟尘鼻尖点了一下,欢喜得跳起脚来。
萧悟尘一脸暖笑,也欢喜的点了点头。
这两人,一来一回,闲步长街,飞雪染了青丝,竟不觉寒。也不知到了何时,长街上已是灯火通明,竟还不知夜深。若不是十八那一句恶狠狠的叫唤,阿离哪知道身在何处。
萧悟尘抬眸见那十八王爷一席青色袍子,额间勒着一道鲜红抹额,粉面间半怒半嗔。
“你这出了王府便是一日,夜深了还不知归?”
阿离拉着萧悟尘,欢喜的道:“我找到我哥哥了!”
十八如何不知这萧悟尘?不就是秦少衡的党羽,那冉冉之星,少祭司萧悟尘!
“见过王爷!”萧悟尘俯身低眸一笑。十八面上三分愠怒,心中倒是极为欣赏的。好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郎,只可惜这阿离太过粗糙,无半分女儿气,两人配起来倒有些牵强。十八转而看了自己一身青衫,心中倒生了几分赞许,暗道:与我配倒是还行!
这一通盘算,他人自是不知。旁人知了也无甚大碍,想来这十八王爷流连花巷,宠幸的男男女女可不是一两个。再多一个少祭司大人,正合了他这飘扬在外的名声。
“好啦!好啦!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与我去逛逛欢合居。咱们这少祭司大人可不能活得太单调无趣了。”十八一脸媚笑,拉着萧悟尘便往前走去,竟扔了阿离不管不顾。
不一会儿,便到了欢合居。长街上一股寒凉,这欢合居内却是一片火热。那舞台中央正热着场,一个琵琶姬并着一个舞姬一唱一和,婉转动人。
阿离四处搜寻着,却不见湘绣。又见这人多杂乱,便跟着十八上楼寻了一处雅座坐下。萧悟尘平日只知练剑,何曾见过这热闹嘈杂!
一曲歇罢,楼下便有人高呼‘赏’!阿离望去,却是个身胖体圆的男人,油腻的面上泛着贼光。
“这唱得是什么?”阿离见换了场,回头问十八。十八看了一眼萧悟尘,道:“清平调!”
阿离哪懂这清平调,只听得那琵琶音凄凄,动人心扉,不甚感动。萧悟尘则宛如呆木,丝毫未动。十八莞尔一笑道:“少祭司这般正经,可不适合逛这花楼。”
“切,你以为谁都似你这般?”阿离早看出这十八打着萧悟尘的主意,立刻拦住。
“阿离,你一个丫头,一边去!”十八面色一恼,将阿离推到了一边。一时,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见缝插针坐了过来。这欢合居的姑娘都经了湘绣的调教,一个个极为懂事。上来便两边坐下,一个拉着十八喝酒,一个挽着萧悟尘私语。
阿离这暴脾气哪里看得下去。萧悟尘一身正气,不染尘埃,如何能受了这群狐媚子的鼓噪。
“喂!起开!”阿离一把揪住那姑娘的衣领,扯得太过用力竟露出了那绯红的肚兜。那姑娘再是放荡,也受不得在人前这般无礼,遂嘤嘤小泣起来。
萧悟尘哪里知道阿离的心思,只看着那姑娘受了委屈,忙喝住了阿离,道:“阿离,不可淘气!”
“淘气?”阿离听这萧悟尘嘴里说出的话,险些吐血!
这是淘气?
阿离一时气急,却又无从开口,便闷闷的一跺脚,狠瞪了一眼十八。十八是见惯了她撒泼耍赖的,只当是平日那般任性胡作非为,也不去管。
阿离想来无趣,闷闷的往别处去逛。欢合居是风临城最大最热闹的花楼,这花楼里人间百态层出不穷。
刚穿过回廊,便听得两个姑娘躲在厢房里争着一件彩裙,大打出手。阿离哪是管这等闲事的,又闲步往里去。却是一栋独立的小楼,这小楼里清净得很,门窗紧闭,显然不对外开放。
阿离是个极其奇怪的,越是神秘的,便越感兴趣。她轻手轻脚的走近那小楼,掀了窗一跃便跳了进去。
刚站稳,便闻得一股异香,楼内静得离奇。阿离刚迈了两步,便觉得不对劲,转身回看却一无所有。
‘是谁?’
空无一人的小楼却好似有双眼睛盯着她,静悄悄的跟在她背后,等着什么。
阿离四下又搜寻了一遍,终无所获,继而便不管了,往楼上去。
小楼精巧,布设稀奇。阿离虽未看过多少新奇的玩意儿,但在十八的王府里也多少是见识过些华美精致的东西。然这小楼之内,陈列的却是些奇奇怪怪的雕刻。
一个三眼小怪,一个鱼尾人,一个巨型绿人,还有人首蟒身的模型,一辆飞天舟、、、
“这都是些什么啊?”阿离低声嘀咕,细细看着眼前的陈列,心中恍惚这定是个梦境。如此一想,不觉好笑,为何她做的梦这般天马行空。
‘嗡、嗡、嗡’
阿离盯着那稀奇古怪的雕刻,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低沉的嗡嗡嗡声。这声音频率古怪,时高时低,阿离细细寻去,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乌紫色的圆球上。那圆球被置于一个橡木架上,圆球上着了七孔,大小各异,看着甚是怪异。
“什么东西?”阿离说着便伸手去摸,那乌紫圆球感受到了阿离的热度,声音也渐渐消散。乌紫圆球上的七孔瞬间扩大,射出一道光来,落在阿离胸口。
阿离只觉胸口澎湃,再无法静下来。一时,耳边恍惚听得一个声音,好似幽冥。低沉的唤着:“金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