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拥抱着山巅，暖风悠然，青草花香缭绕，正午暑气蒸腾，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南瓜叶耷拉下来，喇叭花也收起小喇叭，猫狗都安静了。

一丝风也没有，王小满躺在床上睡觉，望着窗外一片的蓝天。闻着楼下传来一阵香味，大夏天的吃火锅，要不要人命啊。

“就因为今天早上在树林里捡的一筐蘑菇？爸爸又跑市场里买了这么多东西…”

王安果惊讶中满怀欣喜的叫着。

傍晚院子里清风徐来。院子里的小桌上还有中午剩下的羊肉。王安果拿着菜刀切成小块：

“四姐快点穿，我要烤了。”

苹果树修剪下来的枝条，又干又脆，正好做签子串肉，王小月王小满穿肉，他说着过去把火盆里木炭洒水熄灭明火，火炭的温度正适宜烧烤。

王安果摆几串肉在火炭上，一会儿工夫油滴滴掉落，木炭冒出青烟，窜出一簇火苗，再洒水灭火，青烟里肉嗞嗞响，洒上盐辣子面孜然粉，冒着烟香味的羊肉串烤好了。

妈妈坐一边不动手只看，等第一把烤好了，王安果刚放盘子里，王小满一手抓两串送过去给妈妈两串，给坐屋子里看电视的爸爸两串：

“爸爸，肉烤好了，到院子里吃吧，外面凉快了。”

“嘿，还不错哎，都知道做吃的了，我等下看完新闻再去，你们吃吧。”

半盆肉，烤着吃着等天慢慢暗下来也吃饱了。就坐在院里看星空，听爸爸摆龙门阵，等夜风。

老家的故事离得太久远，王小满只听说她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妈妈她从那里带来这西北山谷，十六年再没出去过，她抬头看天：

“故事里都说学成下山，等我学成都老姑娘了，下山跑都跑不动，再说了，下山干啥…”

妈妈看着远处隐隐的山影：

“别人下山去历练，你要见见世面，山沟里野人一样，以后终究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

王安果嘿嘿嘿笑：

“山里当野人也可以啊，多简单，上学就当练功了。”

爸爸端坐桌前，望着黑魆魆的树林：

“我不要求你们武能保国，文能安邦，至少要能管好自己，不至于一无所长，将来也要想走出去就能走出去，而不是只能当野人。”

风翻卷着热浪，在麦熟时节，今年的干热风使小麦减产，熬热的暑假，王小满什么也没做就过去了。三姐收到省城大学通知书，开开心心准备新的生活，王安果也凭他的聪明考上一中，将成她的学弟。

幸福的日子在干活吃饭睡觉中倏忽一月就过去了。乡村孩子没有补习班，没有特长班。活多的时候，每天早早起床帮忙锄草，做饭……

王小满的高二不急不缓的到了，姐姐走了她一个人办手续铺好床，更多的是成长的快乐，等到高一开学，王安果的到来，让她发现自己是姐姐了。校管理处办完入住，讲讲学校要遵守的规矩。教学楼东面的男生宿舍，四周光秃秃的，三排平房厚墙黑瓦。第一次进到男生宿舍，乱糟糟的都不好意思仔细看，一股陈腐的气味。

宿舍换了钢丝床，有上下铺，她快速把王安果的床铺垫好：

“今天还不上课，出去吃个牛肉面吧。”

王安果跟宿舍里刚认识的同学打个招呼，笑嘻嘻跟着出到门外，走到路上得意洋洋：

“你看到没，他们都不敢看你，那些高二高三的都羡慕死了。不过，你以后别进我们宿舍了，不能叫他们看。”

“你们宿舍真够可以的了，他们也不知道咋住下去的，你以后勤快点，自己多洗洗，臭袜子别乱放，臭味闻多了影响智力，电视上都说了……”

回到女生宿舍，也来了高一的新同学，王小满在上铺铺好被褥，整理衣服，新来的几个女生和她们本地来的学姐说：

“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叫王安果，我刚才看分班，正和李政在笑这个名字，一个帅帅的男生就在我们旁边和我们一起笑，我说，你也是我们班的？你猜他说啥？”

“这咋猜的到。”

“他说他就是王安果啊，哈哈哈哈…丢死人啦。”

宿舍里安高低床住了十六人，石静丽和李荣珍对看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石静丽招着手说：

“朱芳芳，你知道王安果是谁吗？哈哈哈哈，你以后都要被笑了，你和他姐一个宿舍，哈哈哈哈。”

王小满也笑得停不下来：

“天天叫也没觉得好笑啊，哈哈哈，怎么你们一说就这么好笑。”

王小满和李世源都如愿上了文科，分到一班，李秀玉也选了文科，还是在慢班。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又滑入了正轨，学生生活平凡又充满希望。

文科班男生少，一个班十一二个男生，简直稀有。这些稀有物种，每个都有不同的自我。在这个落后的山里城市，维护着他们最后的骄傲。

王安果高中半学期窜到了一八零，王小满和他一起走着说话的时候，他会故意低下头：

“哎，谁在底下说话，脖子好累呀…”

王小满瞪他一眼：

“还那么幼稚，衣服洗了没有？”

“哦，衣服不洗了，我饭票快没了，你明天给我买些，我来不及过去。”

“好，知道了…”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才两个月很快就熟悉的新同学们，闹哄哄的，王小满站教室门口，朱芳芳正坐在第一排，看到她转头往班后面喊：

“王安果，找你的…”

教室里同学往门口看过来，一连声叫着：

“王安果，你妹找你，你妹找你…”

王安果嘻嘻笑着跑出来，

“给你饭票，刚想起来，要不就叫你同学带来了。”

“四姐，我们同学都说你是我妹，你看起来就是比我小……”

“闲得，小屁孩看懂个啥，走了，好好学习，别跟人打闹…”

天微冷，放学时候，孙红梅从二班出来赶上王小满说：

“陪我去体校吧，我想报体育，你去看看，要不要一起报……”

“我陪你去看看，我不想报体育，小时候能跑，现在好久没练都不行了。”

周六早上孙红梅约好了去体校。到体校门口，大门开着没看到一个人，枯叶落一地，进去体育场也是空空荡荡，最后在一片办公室中间，体校老师看看她们认真的说：

“报名了就要练，每天放学都要过来练，能受得了吗？”

孙红梅想好了要去，坚决的点头：

“我可以……”

老师看王小满，她赶忙说：

“我陪她来的，我没时间来…”

老师就对孙红梅说：

“明天换运动服过来开始正式练习……”

踏着一路枯叶走出体校，王小满松口气。孙红梅开心的看着她说：

“我喜欢学体育，跑步啊，足球，篮球啊，我的成绩高考也没把握，还是选个特长好。”

“我也想选特长啊，我们这里每年才能走多少一本，文科更难，就是我们学到第一，比其他好学校还差一大截。就跟我们镇一样，我考第一到这里也一般般，在这里的第一拿出去也垫底了。”

“就是，越学的多越感觉到差距。”

“我喜欢画画，就自己琢磨吧，我们这里连教绘画的老师都没有…真替你高兴，我知道这种，能干想干的事的快乐。”

“哈哈哈…好高兴，我一定可以坚持下来。”

“加油，你体育上面真的很厉害，有老师指点更厉害了…”

秋风瑟瑟，天空晴朗，远方清晰的山，还是山。想飞的青春多了一些迷惘。

一路走一路憧憬未来，坚定着所有的成功将要付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