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巴哈台山上雪花飞舞。王安果开他新买的面包车,拉着一只大羯羊,两条肉,两只鹅,两瓶酒,……
爸爸坐他旁边,王小月在市里社区工作,她和妈妈开心的陪同前往,说起王安果高中就谈对象,爸爸又笑又气:
“就知道没有好好读书,哼……”
妈妈想起他的糗事嘿嘿笑,跟王小月说:
“你爸他年轻时候,给一个女生写信,装到给他叔叔的信封里了,那时候还不是在上学,嘿嘿嘿……”
爸爸想起自己做的事,也嘿嘿嘿的笑起来。
山顶雪过天晴,李政家离市区七八公里,穿过市区一忽儿遇到第一个稀树的村庄就到了,农场人家和那里的树一样稀疏。
李政爸爸妈妈普通的农场庄稼人,热情又怯懦,把自己放到卑微,竟有点讨好似的的迎接亲家。
听女儿说起有几个姐姐都是很厉害的,即欣慰又怕女儿受委屈。父母的心情只有做父母的懂。
王安果和李政对眼情意绵绵的时候,王爸爸牵过大羯羊交给李爸爸,王妈妈和王小月一样一样的往下搬东西……
进门的厅房里堆满桌子,红纸条扎得煞是好看。王安果掏出红纸封着的一沓钱塞李政手里:
“这是两万,妈妈说给你买衣服的,你自己看喜欢啥……”
李爸爸和他两个老大老二女婿也傻了眼,不是说高中同学吗,长得挑不出错来,做事标准是个暴发户,土得掉渣渣,简直很合胃口啊。
王小月做了一年社区工作,家长里短的事最是自然,她热情的拉着李妈妈:
“阿姨一看就是好福气,叔叔脾气真好,看把个姑娘养得稀罕人……我弟还真有眼光,能找到李政,这么好的妹妹一看就是我们家的……”
王妈妈看着李政,笑眯眯的说:
“个头,身量感觉还真是有点像小满的样子。”
王小月呵呵笑,对妈妈说:
“那你又多了一个女儿了,呵呵呵……”
李爸爸搓着手笑得满脸皱纹说:
“她哪么能跟他姐姐们比……”
听说准亲家爱吃肉,李家准备了一桌肉菜招待,一大家人边吃边商量婚事。
李政两个姐夫陪着,都种地,还能有共同的话题,两个姐姐忙着做饭收拾,一个外甥一个外甥女跑前跑后,李政的弟弟个子不高,崇拜的听他们讲话。
李政虽上到大专,也是李家辛苦供出来的,在农村供出来一个学生,对普通农家来说并不容易。学生也承载了一家的希望。
李政在附近没找上合适的工作,断断续续的在家呆了两年。她爸爸妈妈早就着急了,眼看一年比一年大,听说男方家姐姐们一个赛一个,一个独苗在老头的帮扶指点下,又挣了大钱了,万一……
终于等到上门提亲了,一家人喜气洋洋,亲家说怎么都同意,下了聘礼,商定明年春天另起新屋,冬天办酒……
虽然家里房子够住,王安果为表示郑重,想在爸爸的屋旁起一套小楼,在一个院子里也可以互相照顾。
王安果站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他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建一个房子,和她有一个共同的家。
人生第一次稀里糊涂的提亲,他心里是欢喜的,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她家里人都不给我提意见,就同意了,我自己提好了……
面前这个家陪伴了他二十年的成长,给他快乐也将见证他的幸福,爸爸妈妈辛劳几十年不仅养活一大家子,还送出去几个优秀的姐姐。
相比镇里大多数人家,女孩子读书到初中毕业,无疑爸爸妈妈本身是有知识的,更是很有远见的。
他心里充满了力量,是因为长大了还是树林的阻挡,冬天的风没有小时候猛烈了。有时候树巅东倒西歪,院子里也只有一点微风。
有六个月是冬天,漫长的冬天,西北最西的边陲小镇,覆盖在冰雪之中,在冰雪下酝酿新的生活,等待春天到来。
“咋样?想好了吗……”
正环臂思考,听到爸爸问。
“钱够不,打算贷款吗,开春地里的钱要留够……”
“明年春天估计忙不过来,江江和卫国跟我提过想种些地,我准备分他们四五百亩地。我留二百亩压苜蓿的冬麦地,再种二百亩打瓜,剩下的地种油葵……”
“也可以,趁年轻,多出点力,盖房子我帮你盯着质量……”
爸爸戴一顶棉帽,刚刚铡草喂过牛羊,他买了个粉碎机,出口通进羊圈边的一间房子,关好门窗,人在外边送草,粉碎一次可以喂牛羊好多天。
他自己换粉碎机的筛子,泡了豌豆,蚕豆粉碎,滤出渣,沉淀出粉子,夏天的时候,妈妈最喜欢打凉粉……
人们从生活中获得更多的智慧。爸爸妈妈是喜欢这种简单普通的生活,安静悠闲,有一点小欢喜。
他蓦然感慨,小时候爸爸威严伟岸,在他长大的时候褪去了,慢慢变得温和,慈祥。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护着孩子们成长,以后该孩子们守护他了。
他用一个成年人的头脑思考问题:
“嗯,以后大田那边我自己可以的,有那些个朋友呢,今年我挣钱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地荒在那里的时候,哪个都不要,你看吧,明年不知道有多少荒地开出来,水跟不上,还是不行。”
爸爸干活的脸冻的红红的,王安果跟着他往家里走,因为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挨揍,不禁多看他两眼……从什么时候没挨过打了……
“快关门!”
妈妈在火墙边看故事会,抬头看他们:
“现在的故事不好看了,都猜得到后面。”
爸爸嘿嘿笑,哄小孩子一样说:
“那是你看的多了,要求就高了。”
“冬天太长了,一个月看这么一两本也确实没意思。”
王安果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一杯水,拿起桌上的《农村百事通》翻翻:
“有些是骗人的,庭哥买的鲁梅克斯种子,我们这里满地都是,换了个洋名字还贵的不行,人家就是卖种子的,你们别去上当了……”
爸爸一脸无辜的揭开茶缸盖子喝茶:
“我还不知道吗……”
妈妈觑着他:
“你买的还少啊?有些就没长出来……”
她又对儿子告状:
“还买的有韭菜种子,说是雪韭,细毛毛的还不如我的土韭菜,呵呵呵。”
“那是还没有长大,有些东西可能气候不适合,南方的到我们这可能冻死了……”
爸爸仍一脸希望,笑微微的。
“街上买的也有骗人的,春天的时候买的花根,那人说是牡丹花根。叫我天天的浇水,盼着开花呢……
呵呵呵,叶子长的肥肥大大,结出来一串榆钱,哈哈哈……”
她说着笑得停不下来。
“还有那个苹果树下的“西洋参”,根本就是老家的野草……”
“就是长出来就知道了,嘿嘿嘿……”
王安果也跟着笑,想起什么来说道:
“东头从河南搬来的那家人,弄了个大棚,爸爸知道不?”
“冯田嘛,还可以,就是不知道雪大的时候能不能撑住,刚入秋和刚开春的时候应该用得好。”
“大棚里面不生火过不了冬天吧……”
“生火,还通一个长管子走烟,里面湿热得很,他们种的芹菜,长得好得很,能过冬的话,到过年,开春就好卖了。”
“就是,冬天这么长,不能都闲得去打牌。”
“西边芨芨草地划了好多家,要求都种树,有一家说开春要在树林里建养猪场……”
“都是外面才搬来的人,镇里给贷款支持。”
王安果和爸爸说起最近镇里的变化,万分感慨,这是一个发展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