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兴帝面前,宁汐没把话往深说,因为她知道,只要稍微提醒,泰兴帝就会把事情查个清清楚楚,用不着她画蛇添足,但在这便宜父亲面前,在这儒雅的文官面前,在这把心落在一个妾室身上的男人面前,她得说得直白点,以彻底击碎他对那个女人存有的爱念。
是的,宁汐此刻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赵姨娘。
一个男人,有妻有妾,妾还不止一个,你说他真能把一颗心给一个姨娘?
他或许是喜欢和爱恋那个女人,可这份喜欢和那所谓的爱,在男人心里绝对不会占太大的比例,毕竟科考不易,取得功名更不易,能跻身庙堂,谁又会把仕途当儿戏?
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把过多心思用在一个女人身上?
所以,在宁汐看来,三老爷喜欢赵姨娘,甚至对赵姨娘有爱,可这和三老爷的仕途比起来,应该算不得什么,而一旦三老爷落实她所言属实,那么赵姨娘留在他心里的那些好,无疑都是刻意为之,专门给他看的,并非真情流露,并非心系于他。
如此一来,三老爷会如何对待赵姨娘,可想而知。
“汐儿……”
书房里静寂好一会,三老爷神色恢复常态,只不过眼神看起来有些失落和懊悔,宁汐与他四目相接,心有不解,却无辜脸应了声,静候便宜父亲的后话。
“你怨为父么?”
话到嘴边半晌,三老爷终于吐出。
“我为何要怨您?”
宁汐表情淡漠,浅声反问。
“……为父多年来不该疏忽你们兄妹。”
听三老爷这么说,宁汐唇角微抿,并未接话。看着她,三老爷眼里的失落愈发浓郁,他嘴角噏动,又道:“你娘是个好女人,给为父生下四个好孩儿,在感情上,为父……为父对你娘有所亏欠,对你们兄妹也关爱不够,但在为父心里,你们都是为父最重要的亲人。”
“您的感情,您的关爱基本上都给了赵姨娘母女,我还以为在您心里只有她们才是您的亲人,而我娘和我还有大哥二哥小弟,只不过是您拒绝不了的存在。”
这话说得直戳三老爷心窝子,但宁汐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丝毫不觉得这是对父亲的大不敬。
三老爷羞愧,不过,面上倒还算镇定,他苦笑;“你还小,等你长大后,就知感情有时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赵氏,如若真是赵氏在他衣物上做的手脚,如若真是赵氏从一开始就有心算计他,那么他对赵氏的感情,以及赵氏对他的感情,纯粹就是一场笑话。
“我已经及笄。”
宁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眼神清亮通透,唇角微微弯起抹弧度,缓声说:“没错,感情有时候是无法控制,尤其是一见钟情,只觉那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相伴一生的她,可是在我看来,这样的感情是建立在枕边无人的情况下。”
男儿娶妻纳妾实属正常,可是此刻一听闺女的话,三老爷只觉脸庞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