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越子倾正在皓月轩同她的乳母沈姑讲话。
这皓月轩本是月琉宫碧琉殿的一个小院,一开始是越子倾单独为她乳母在月琉宫内置的住处,比一般宫人住的偏殿小院离越子倾的住处跟近些,院子算大,久而久之就成了月琉宫宫女的住所。
越子倾的乳母沈姑,原是这月琉宫的掌事姑姑,从越子倾一出生便跟在身边,这么些年来,她们主仆在这宫里一同生活,对越子倾,沈姑自然有着胜于他人的了解。
在沈姑眼里,越子倾生性热烈喜艳,行事乖张但也不失单纯可爱,是个讨喜的孩子,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又独自成长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城,让她的纯净带着一种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睿智通透之感,看似狂妄不羁又极懂隐匿锋芒。不过宫深似海,吞人于无骨,悲悯是最要不得的东西,这孩子却痴傻,偏偏放不下,狠不下,有时宁愿暗自迟些苦头,也不愿做的太绝。她多想能一直守护着这可怜的孩子,可她的身体却不争气,一朝爆发,便久病不起。
此时,越子倾围坐在床边,床榻上的沈姑脸上早已没了过往的丰腴,眼睛也深深凹陷了进去。亏得有越子倾替她觅得的各类珍贵药材,才让她今日看着总算精神了些。见她终有好转,越子倾开心不已,“乳娘近来气色大好,想必不用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一眼,沈姑便知此刻越子倾有心事,瞧着她开心的样子,沈姑心里反倒越发难受。可看越子倾极力表现出不着痕迹的样子,沈姑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平复她复杂的思绪,道,“这不亏得老奴有这世上最好的长公主殿下呢!不过待老奴好了,定会成日在殿下耳边叨叨,到时候殿下就该嫌弃老奴咯!”
越子倾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全天下,安宣最喜欢的就是乳娘的碎碎念了。”
说得沈姑眉眼都跟着笑了起来,“这宫中若轮嘴甜,任谁都比不过我们月琉宫的安宣长公主。”
听沈姑说话是中气十足,想来是真的大好,越子倾就越发高兴起来,不由双手捂起自己的脸颊摇晃着,撒起娇来,“全靠乳娘教得好。”
沈姑还是笑着,只是声音扬了扬,“殿下这是知道老奴病要好了,开始打趣老奴咯!”
越子倾眨了下那双偌大的桃花眼,机灵道,“安宣这是近墨者黑。”同时,她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屋外传来的嘈杂声。
沈姑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皱起眉来,欲起身去看外面到底发生何事,“这盈清总归还是年轻了些,瞧这宫里,越发没了规矩。”
越子倾一手按住沈姑的肩膀,拍了拍稳定着她的情绪,“乳娘这病要静心调养,妄不能动了肝火,等你好了,再好好调教她们便是,今日你且早些歇着,安宣出去看看便好。”
这种事情,怎好让一个主子去做,沈姑还是执意起身,直到越子倾佯装生气道,“乳娘再不好好休息,安宣可真生气啦!”沈姑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看得越子倾绷不住笑了出来。
沈姑叹了口气,眼里却都是笑意,“我们殿下懂事了,轮到老奴享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