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良婉缓缓睁开眼，刚想回头看，就见言玉玄者已经在她旁边坐下，两人中间隔了差不多一米。

“这里比较清净，我就想在这里修炼。”容良婉如实回答道。

“这里确实清净，不过你不觉得四周太过荒凉了吗？”言玉玄者又问。

“只是站得高，看得透彻罢了，何来荒凉不荒凉的？”

容良婉的话就像是历经沧桑的长者说出来的话，语气就像是前辈对晚辈的教诲，言玉玄者听着有些奇妙，却又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我没想到，短短三个月时间，你会被叫去办公室两次。”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只是总有人要当成大事来看，就发展成了谁都看不懂的结果。”容良婉淡淡道，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

“若是这段时间我在学院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容良婉笑了笑：“言玉玄者言过了，进入学院是我自己的选择，该如何发展下去，也是我的事。就算发生了不愿意发生的事，这又怎能怪言玉玄者呢？”

言玉玄者总觉得容良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而且不是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是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言玉玄者自己也说不明白，就是觉得怪怪的，以及一种不真实感。

总感觉自己再跟她聊下去，她就要飘走了。

可是不信邪的言玉玄者又说道：“再有不到一年就结束一年级的修习了，到时候你若是有时间，与我外出历练如何？”

“言玉玄者想去哪里历练？”

有戏！言玉玄者心想。

“据说东海有龙宫的消息，各地高手都去寻找，也没找到个所以然。不过东海富饶，去那里历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我现在的实力，还达不到那个程度，而且我在学院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哥哥如何了，想回去看看他。”

这次言玉玄者又觉得是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明明刚刚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在又突然堕入平凡，这样的反转让言玉玄者有了一丝疑惑。

这也难怪，进入玄阶后，人心会开始反思自己，会开始探寻事物的本质，并在其中获得突破瓶颈的钥匙。

若是要突破玄阶，就要跳出规律去看待事物，这对于许多修者来说是困难的，而且自己认知中的规则从出生开始就陪伴着自己，一下子转换思考方式，还是很难得，特别是当他们在凝丹之时确认了自己的道之后。

悟道，方能凝丹。

可若是要再次突破，就要跳出来。

再之后，就是天阶的融合阶段，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彻大悟。

许多玄者为了转变自己，会游历四海，认知更多东西，以此来跳出原有的规律，但也有人在这个阶段迷失了自我，走火入魔，最终陨落。

为了不让言玉玄者迷失，容良婉才说出方才那些话。

至于他的迷惑，就让他自己想清楚吧，她帮不了他。

容良婉起身，没有惊动愣在那里思考的言玉玄者，悄声离开了。

悬崖上暂时是待不了了，倒不如去莫琮衍的小屋里静静心。

于是容良婉踩着枝丫跳下了悬崖。

当言玉玄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容良婉已经不见了。

但此刻他的内心的激动已经远超发现容良婉不在之后的惊讶了，因为就在刚刚，他顿悟了！

顿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遇，顿悟就相当于处于天阶之时的认知，那种心境，让人身临其境，感受万物呼吸和生长，悄无声息穿过其中，又忽然把所有神绪都收了回来，但那些事还历历在目，就感觉过了十几年……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却能让人更加明确自己的方向，消除内心的疑惑。

言玉玄者当即盘腿坐下开始修炼，消化刚刚顿悟的内容。

容良婉则待在莫琮衍的小屋里打盹。

太阳落山的时候，言玉玄者已经离开了，容良婉起身伸了个懒腰，才开始修炼。

明天有苏舟的实战课，会与其他班级来一场互动，她得养好精神去提高自己的观察力，虽然那些只是筑基期的学员。

莫琮衍刚从内院出来，就见小屋里亮着灯，便知是容良婉在里面，也没有走近打扰，而是绕到了远处坐下，从空间袋里取出两坛酒，一坛放在地上，一坛拿在手里，对着月亮做出干杯状，然后仰头饮了一大口。

“难得见你自己来这里喝酒，也不叫我。”黑暗中窜出一道黑影，黑影蹲在酒坛旁边，扯下黑色的面罩闻了闻酒坛，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好酒啊！”

“就知道你这个酒鬼会跟过来。”

“啧，你就不知道放尊重一点吗？我可是你师尊！”黑影坐在莫琮衍旁边仰头喝了一口就，大呼爽快。

莫琮衍失笑：“我的师尊居然成为了我的影卫？”

“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对了你叫我来干什么？”黑影问。

“你说，容良婉的修为是怎么回事呢？”

“谁？”

“容良婉。”莫琮衍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容良婉……是不是你朋友那个妹妹？”

莫琮衍点点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看不出来她的修为，估计身上有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宝吧，”黑影又喝了一大口酒，“而且她第一次被叫去导师办公室的时候还放出了她师尊留在她身上的一道神念，力量可强了，也许是人家师尊不让她暴露修为呢。”

莫琮衍沉默。

“我当时看着她师尊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估计得是个母老虎，”黑影拍了一下莫琮衍的肩头，“你可别去惹她啊，不然我不一定会去救你。”

莫琮衍依旧沉默。

“啧，你年纪轻轻想这么多干什么？难不成你看上那小姑娘了？”

“只见过那么几次面，觉得她有些有趣而已。”

“有趣？她可有趣了，今天还指引言玉顿悟了呢！”黑影嫌弃道。

莫琮衍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你酸什么？”

“去去去，谁酸了？把酒给我，我要走了！”黑影说着，抢过莫琮衍手里的酒坛子，消失在黑夜中。

黑影走远后，莫琮衍突然失控了似的咳嗽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颤抖，暗红的血从他嘴角缓缓留下，随着咳嗽的愈发剧烈，散落在石头上。

咳了有好一会，莫琮衍才身子一软，虚脱般往后躺下去，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晴朗的夜空。

“不该喝酒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