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后，组员们各自说了再见，匆匆忙忙从前门走出去。

蒋遥懒懒散散的靠在后门。

程思早就看到他了，不知道该怎样跟他打招呼，于是就装作没看见。

等回过头来宋琳早已不见踪影，估计是跟谢骆跑了。

她叹了口气，似是在想宋琳这个白眼狼，居然不等她。

最后一个走要把门窗关上，她蹦跶着去关窗，蒋遥见她不太方便，手从兜里拿出来，朝她走过去。

他比她高大半截，但是高并没有什么卵用，手长才是硬道理，蒋遥就着她站在前面，从她后颈靠近，程思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撇了撇眉，很是讨厌这种味道。

蒋遥歪过头就看到了她不满的小脸，迅速伸手就关上了窗，又去旁边把其他两扇窗关好。

程思扶着桌子缓缓地走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书包，蒋遥也已经把后面锁上，靠在前门等着她。

程思提着书包，杵着两根拐杖缓缓走出去。

蒋遥接过她的书包，伸手准备扶她，她悄无声息的躲了过去。

蒋遥也不尴尬，退后一步，等她完全出来，上前一步把门扣上。

谁也没开口说话，程思走得慢，蒋遥也放慢脚步，人已经很少了。

出了教学楼，程思忍不住开口，“蒋遥，你手严不严重？”

“不严重，还可以动，不信你看。”说完他想证明给程思看，刚抬动手，皱了皱眉。

程思连忙开口：“好了好了，别装了，我都痛何况你呢！”

“……其实真的不痛的。”蒋遥想解释，不想让程思觉得他很脆弱。

“好，不痛。我信你。”程思放慢语气。

鬼斧神差的想去摸摸他的手，蒋遥也没有拒绝，低眉看着她。

手掌朝下，她想看手心结巴了没有，然后趴下头去看，惊心怵目，全是疤痕，不小心看到了手心的字母，顿了一下。

蒋遥连忙后退一步，怕吓着她。

程思装作没看到，开口。

“有点白了，我给你写个字吧？”她试着询问他。

“嗯。”

她缓慢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马克笔，撑着拐杖靠近蒋遥，但是他身上有烟味，她屏住呼吸，小脸通红。

生日快乐。

她写了这句话。

抬头看向他，笑得甜甜的，“蒋遥，生日快乐。”

蒋遥呆住了，太他妈可爱了吧，好想抱在怀里蹂躏她。

他突然说：“对不起。”

程思迷惑。

“我抽烟了，但我今天只抽了一根。”蒋遥紧张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请求，在请求她的原谅。

“蒋遥，别轻易的说对不起，你不欠我什么。”她把笔帽盖上，放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我只跟你说过。”

……

“蒋遥，谢谢你。”好像不太对，又补了句，“你是除了宋琳，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所以，很谢谢你。”程思郑重其事的说。

“嗯，我争取成为你以后的每个第一个。”

程思清澈的双眸盯着他，满是诧异。

蒋遥控着一只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对她笑。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程思说完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

一个戒指。

蒋遥好笑的看着她，挑眉，“送我戒指？”

“只是个铝制戒指，不会生锈，戴在食指上，我见现在很多人都喜欢这种，以为你也喜欢。”程思慢慢解释，“这是单身戒指，只有一个的。”

戒指是银白色，中间成正方形，中间刻着一串字母，jy，十分酷炫。

是程思来学校的时候，去了饰品店，趴在柜台上一眼就看到了这款，还刻着跟蒋遥名字首字母的款式，于是就买了下来。

“嗯，下次我也送你。”这样就成情侣戒指啦。

“我生日在夏天，还有半年多。”

“嗯，我知道。”蒋遥又想了想。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程思突然正经起来，站直了身体。

“蒋遥，我们是朋友。”

……

程思回到院子里以后，心情烦躁起来，仿佛这里是禁地，一触碰就会感觉压抑。

今天她有点饿了，就没上楼，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姐姐姐姐，你回来啦！”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江团团急忙跑向门口迎接姐姐。

江圆圆换号拖鞋，走过来，礼貌的叫了声：“姐姐。”

程思没说话，依旧低着头玩手机。

江团团看她无动于衷，自己姐姐叫她都不回应一下，顿时小脸不耐烦了，啥话也不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江圆圆看他这样不礼貌，把他拉扯过来，呵斥他：“江团团！！”

正好踢到程思的痛处，她闷哼一声，直接放下手机，挣扎着扎起来，拉起江团团直接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眼睛猩红，紧盯着他，像似要爆发的节奏。

江团团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响破天际。

江芳在厨房炒菜，关火瞬间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跑出去。

看江团团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江圆圆眼泪掉下来不敢阻拦，程思比他们两个高，两个小孩都怕。

江芳急忙跑过去。

江团团呜咽呜咽的告状：“妈妈，唔……程思打我……呜呜。”

江芳看圆圆，她比较大，懂事一点。

“圆圆，这是怎么了？啊？”

“团团踢姐姐的腿，然后姐姐打了团团一巴掌。”江圆圆是挺怕这个姐姐的，不苟言笑，眼睛仿佛是火，让你不敢靠近，也不敢接近。

程思红着眼，不管他们，捞起旁边的拐杖，拎起书包一瘸一拐的往楼上走去。

“江团团，姐姐腿受伤了你不是不知道，妈妈怎么教你的？嗯？不要欺负人，更何况是你姐姐。”江忍着怒气，带着哭腔训斥江团团。

江团团被骂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不是的……是……是她不理姐姐，然后我才踢她的……呜呜呜”

“江团团！！程思姐心情不好，你不要随便惹她，知道吗？我们欠她的，我们得还……”

江圆圆看弟弟被骂，自己也哭了。

程思边走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没什么表情，好似这是装给她看似的。

咚的一声把门撞上。

忍着痛缓缓坐下，刚刚那一踢，真的跟当时骨折瞬间一样，很痛，她忍着生理盐水要夺眶而出。用劲全身力气站起来扇了江团团一巴掌，她怕会控制不住便起身走回房间

程思使劲的咬着唇，想要唇上的痛意盖过腿上的痛意。

终于，把唇咬破了，流着血，她轻轻舔舐掉，有点腥，床单被她抓褶了，指甲盖被翘反。

等过了片刻后，缓过来，脸上全是虚汗，忍的。

过了会，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宋琳，挂断后，约定好了等会来接程思。

挂电话后，她重新站起身，一股痛意再次席来，忍着痛一下子站起来，缓了缓，撑着拐杖站起来。

背起书包，把重要的东西戴在身上，关灯走出房间，不带一点留恋。

程莱回来了，江团团恶人先告状告状，江圆圆不说话，保持中立。

程莱忍着怒火，她见到自己不打招呼，下了楼梯就准备朝门口走去。

“程思，你为什么打团团？”程莱第一次这么大声跟她讲话。

她猜，应该是刚刚她打了江团团的事。

她没回，依旧慢吞吞的走向前。

这下程莱火气更大了，“程思，看见爸爸不问好，现在还要去哪个地方鬼混？”

“我回家。”她字正腔圆的回答，她觉得多讲几句都嫌恶心。

江团团和江圆圆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回家？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回什么家？”他暴怒，觉得她在说胡话。

江芳又从厨房忙里忙慌的跑出来，看着父女俩。

程思突然停下，缓缓转过身。

“这里是你家。”她又看向他旁边的江团团江圆圆，“他们家。”

“不是我家。”

江芳要哭出来了，怎么又吵起来了。

“莱哥，不要怪思思，是团团先动的手。”她连忙拉住程莱，示意他消消气。

“阿芳，你就是太善良了，程思什么脾性我不知道嘛？坏得很，今天打完团团说不定明天就打圆圆了。”

……

程思听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说她，说到底，当年的那件事他还是记恨着。

程思一滴泪从眼眶滴落，她想把泪憋回去，可生理需求不让。

“是，我是坏，但是你知不知道，是江团团先踢我的，我本来腿就痛，你呢？一上来就骂我，这是个什么理？嗯？”

她不顾腿传来的痛，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个恶心的家。

“程思，你走了就别回来，我没你这个女儿。”程莱在江芳的拉扯下没有走过去教育这个不孝女，仅用手指着程思，大声喊不然他想着就现在冲过去一脚踢死程思，不留一丝余地。

“搞笑了，我还不如没有你这个父亲。”程思恶狠狠的喊出来，她实在是恨极了这个所谓的父亲。

……

程思走下两步楼梯，外面风很大，把她头发吹散，腿很痛，但她忍得住。

走出了院子，宋琳说她来了，现在估计在路上。

于是程思打算自己走，天马上就黑了，现在已经被乌云压着，见不到天空。

蒋遥回到家后就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行驶在公路上，本来想看看她房间开灯就走，没想到她居然出来了。

看到程思一瘸一拐的走出院子，好像腿上的上更严重了，她来不及思考，开着山地摩托轰的一声就到了程思面前，他下车。

“我送你回家。”他忍着心里即将爆发的怒火，缓声对她讲。

程思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她没说话。

“老子说，我送你回家，天冷，马上就要黑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重复一遍，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

“宋琳来接我，你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程思……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嘛？朋友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他强迫着自己理智一点，万一吓到他的心肝就不好了。

程思停了下来，背对着说：“蒋遥，我现在很难过，你先走，我怕我忍不住了……”

蒋遥直接上前，面对着她，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要想要哭的前奏。

“拿我出气，我乐意。”蒋遥最看不得程思哭，一哭他就难受，心很疼。

片刻后，程思憋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蒋遥，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你别跟着我行不行？”程思放低语气和他说。眼睛里满起了水雾。

蒋遥看她这幅模样，心疼无比，和下午那会自己见到的是两个样，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她失望成这样？

终是回答了句：“好。”

他退后了一步，仿佛那一脚很重，明明当时抱她的时候那么轻，摸着她腰的时候又软又瘦，每次见她，总是很开心的笑，现在她心爱的姑娘满脸失望，眼睛猩红，却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放低了声音，不让自己爆发出来连累他人。

不知道在冷风中站了多久，他看着程思消失在他的视线，红了眼，不顾自己受伤的伤，使劲砸向旁边的树，额头上青筋暴起，手已经砸出了血，破了皮，但他仿佛没知觉一样，眼睛猩红，半跪在了树前面，他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低下头轻轻的亲吻，仿佛这是世界珍宝一般珍贵。

终是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