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羽看着欧时年，很难把他和照片上的人联系起来。

她看着照片中另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问：“后来你弟弟手术情况怎么样了？”

苏墨羽记得那从银行出来后，欧时年郑重给她写了一张借条，还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联系方式等。

但欧时年不知道的是，苏墨羽和他分别后没走多远，就将纸条撕碎了扔进垃圾桶。

她从没有想过要让他还钱，收下借条无非是让他可以安心接受自己的帮助。

欧时年沉默了一会儿，：“手术很成功。”

苏墨羽闻言笑了笑，：“那就好，你弟弟现在身体还好吗？”

从照片里，苏墨羽就可以看出，欧时年和弟弟的关系极好，两人拍照时相互依倌姿态，足以看出在父母离开后，兄弟俩就把彼幢成了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虽然都是欧时年照顾自己的弟弟，但相对的，弟弟也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欧时年目光落在照片上，眼底的雾霭似乎更浓郁，许久才：“他现在很好，可以跑，可以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没有病痛……也可以和父母团聚了。”

苏墨羽闻言心里一惊，有了不好的猜测。

欧时年顿了顿，继续：“当年手术很成功，没多久弟弟就可以出院了，在那之后身体越来越好，在我高考结束后，他还要亲自下厨为我庆祝……但是，他在去买材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就……”

三个至亲之人，最终却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他。

在他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里只有嗡文声响，甚至听不清电话那端究竟在什么。

直到电话那端耐着性子，将同样的内容重复了三遍，他才意识到，弟弟离开了。

事发现场是闹市区，为了维护秩序，现场早已被清理过，很快恢复了车流。

他再次见到弟弟时，是在医院的停尸间。

遗体已经被冷冻处理过，脸上带着血水凝结的冰霜，有些狰狞可怖，完全不像弟弟平时干净乖巧的模样。

他看了许久，思绪恍惚，眼前一会儿是父母的模样，一会儿是弟弟的模样。

直到陪他过来的警察实在受不了那里的寒冷，催促道：“怎么样？确认身份了吗？确认了就和我一起去办手续吧。”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有些浑浑噩噩，从认领弟弟的遗体到落葬，这段过程他几乎都没什么记忆。

半个月后，保险公司的人联系他，让他去领取弟弟的意外理赔。

欧时年拿到钱，呆呆站在保险公司门口，看着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该去做什么。

站了半个多时后，才恍然间想起一件事。

他现在有钱了，他要去找苏墨羽把钱还给她。

欧时年下意识就往学校跑，没有想起来学校早已放假，没有想起来这里距学校足有半个多时车程，他花了两个多时才跑回了学校门口，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整个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但眼前却只有紧闭的校门。

直到学校又重新开学，他也没能找到苏墨羽。

从学校老师那里得知，她早已被提前录取，去了大留学。以前的手机号没再使用，他们也联系不上她。

……

苏墨羽脸上满是惊讶，忙：“抱歉，我……”

欧时年摇了摇头，他勾了勾嘴角，似乎很努力想露出一个微笑，却依然失败了。自弟弟离开之后，他似乎就丧失了笑的能力，脸上只留下冰冷，以及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欧时年看这苏墨羽，：“该抱歉的是我，你当初劝我不要退学，好好读完大学。我答应过你……可是后来，我还是食言了，没读完大学就退学了。”

因缘际会，大学里他跟着教授接触到一个人工智能项目，是由一家世界顶尖造车公司发起的。项目负责人欣赏欧时年的才华和赋，邀请他正式加入项目。

欧时年自然清楚，为了一个项目选择退学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仍然做了这个决定。

因为这个项目研究的核心，就是自动驾驶。

将一切的复杂操作交给程序，就不会再有人类驾车时因为身体、精神上的问题，产生的操作失误，从而带来无法挽回的惨痛后果。

苏墨羽想了想，：“没关系，你现在这么成功，也挺好。”

读完大学，是对普通人而言，一个理想的起点。

但常规之外，总有例外。

曾经的回忆太过沉重，欧时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些年来，他也从未和身边的人讲过自己的过往和经历，就连和他一起创业的老他们也并不清楚。只是偶尔有些奇怪，他们认识这么久，竟然从未见过老板的亲戚家人。

却不知道，他早已没了家人。

欧时年重新拿起桌面上的黑色烫金信封，递给苏墨羽，：“这是给你的。”

苏墨羽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英文，有些惊讶，问：“这是科学家百人论坛的嘉宾邀请函？”

科学家百人论坛是国际上着名的学术论坛。

不要以为“百人”论坛，就规模，这里的“百人”指的其实是全球最顶尖的一百位科学家，绝大部分是诺奖得主，跨学科、跨领域地沟通最前沿的研究方向，也对很多交叉学科进行探讨。

除却科学家外，主办方每年还会评选几家顶尖的科技公司，邀请他们来到现场共同参与讨论，将科技的研发与市场化的需求相结合。

但为了让大家畅所欲言，抛开种种顾忌，论坛是一个闭门会，会议内容不会有任何的对外流传。同时，每次的论坛安保都极为严格，各个入口都会安排数名工作人员把守，没有蒙混进去的可能。

每个人凭邀请函进入，一人一函，就连助理等人员也不能带进去，只能在门口等候。这邀请函可以是含金量极高，一张难求。

今年的科学家百人论坛凑巧选在安京市举办，因此对华国公司发出的邀请函数量相对比往年多了一些。送来因科的是三张邀请函。

苏墨羽没想到，欧时年想给她的东西竟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