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一脸沉痛又悲凉的模样,看的谢清韵心底一阵泛酸,拉着无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听姑姑言下之意,姑姑留在杨家……是有什么难言之语吗?”
无双有些忐忑地望着谢清韵,这么多年自己心底的苦无人可诉,如今遇到谢清韵,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缓缓地道。
“我是杨家家养的奴婢,自小就跟着娘娘,娘娘过世的时候,我的父母兄长都在人间!”
这就是当年她被现皇后杨玉婵和杨国安威胁的原因,为了自己的父母,兄长她不得不回到丞相府。
“玉蝉娘娘和丞相大人为何要留您在丞相府里呢?”
其实就算不问,谢清韵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只是有些事从谢家人嘴里说出来,没有什么可信度,尤其是在元偲瑾那里,如果无双姑姑能出来作证的话,元偲瑾就该相信了吧!
沉寂在思绪中的无双,听谢清韵这么问,抬头看向她,挂着泪珠的眼里透着些许的戒备,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姑姑若是有难言之隐不说也无妨,只是姑姑当年与刘叔叔有婚姻之约,锦绣姑姑与娘亲都以为姑姑随着娘娘去了,但是刘叔叔却一直坚信您尚在人间,这些年一直在等着您。”
说到这里,谢清韵不由自主地想起守在边关的刘义,饱经风霜的眼底在说起无双姑姑时满是执著的目光。
“他……还在等我!”乍听到这个消息,无双心底的激动已经掩埋掉这些年的孤独与寂寞,死灰般的眼里,冒出一丝少女才有的喜悦与娇羞。
“嗯。”谢清韵毫不犹豫地点头,应的真诚又坦然。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见谢清韵应的如此真诚,无双有些慌乱,毕竟这么多年都不曾被人记在心上,只当做一条狗养在家里,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地讨着生活的人。
猛然知道有人在乎自己,总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目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姑姑我的确是有事而来,但我来之前并不知道您在这里。”见无双露出戒备的神色,谢清韵有些心疼地握紧无双的手压低了声音,杨家她不熟悉,担心隔墙有耳,有些话也只能长话短说。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我只想问姑姑一句,您愿不愿意随着刘叔叔离开。”拉近彼此的距离,谢清韵轻柔地望着无双低声问道。
对于无双这种被囚禁了十几年,心理扭曲,不愿意信任人的样子是越发的怜惜,暗想着杨家人当真是没有人性,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一个好好的人困成这样。
“我离不开这里的,丞相,皇后,还有小姐都把我看的死死,我哪里逃的出去。”做了十几年囚鸟的无双当然想要飞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若是能见一见当初让她倾心的人,她就是死也无憾了。
“只要姑姑愿意出去,我自有办法带您走。”听了这话谢清韵安抚地拍了拍无双的手,舒雅的眉宇间渗出的真诚,莫名地让身侧的无双安静下来。
“姑娘为何要为我冒这么大的险?”盯着自己满是褶皱的手上搭着的那一双并不似一般女孩柔软,却甚是让人安心的小手,无双垂下了视线,轻声晦涩地问着。
“因为你是我的无双姑姑!”是小时候曾经抱过我,陪着我玩过,带着我看过宫里的风景,为我做过美食,真心宠过我的姑姑!
温柔地望着眼前沉寂在黑暗里太久,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温暖的无双,谢清韵和缓不急不燥的声音含着些许歉意与怜惜地道。
“姑娘!”刚刚才止住泪水的无双,望着谢清韵干净到不染纤尘的眉眼,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哽咽着开口。
“这些年让您受苦了,若是早知道您在这里,我该早些让您与刘叔叔团聚的。”人生不过数十年,瞧着鬓角已有白霜的人,谢清韵愧疚地开口。
“奴婢若是能走出这里,在见一次他,就是死也足矣了!”无双握紧谢清韵的手,哽咽的声音越来越浓。
“姑姑在这府里还要委屈些日子,等我安排好一切,一定带姑姑离开!”谢清韵抬手给无双擦掉脸上的泪珠,知道无双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却也担心她被困在这府里太久,性子会有偏激。
万一露出什么马脚,到时候不仅救不出人,自己都可能被搭进来,而无双在这里说不准就是杨家准备的一颗棋子,是一颗击溃谢家与元偲瑾表面和平的棋子。
于公于私她都的安然无恙地带着无双离开这里,免得这颗棋子打乱整盘棋,让别有用心的人得利。
“小姐太子殿下来看无双姑姑了!”谢清韵叮嘱完,外面放哨的凝霜带着些许惊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殿下!”无双一惊,惶恐地起身。
凝霜如此惊恐的声音,必定是元偲瑾这货又不安常理行事,做出让人瞠目结舌防不胜防的事了。
“本宫是见到一只想要偷东西的狡猾老鼠,一路追到了这里,可是打扰到谢姑娘与无双姑姑叙旧了。”
凝霜喊完低沉无波的声音就从房顶传来,坐在屋内的无双紧紧地蹙起眉头,脸上的血色殆尽,一片惨白。
谢清韵悠悠地叹息一声,能怪谁?只能怪她学艺不精,连房顶上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抬手安抚地拍了拍面无血色的无双,不紧不慢地起身,对着窗口恭恭敬敬地道。
“殿下这是为民除害,我没什么大本事,抓只老鼠到还可以,殿下可要我们帮忙!”
说话的时候谢清韵对着身侧的无双眨了眨眼睛。
被谢清韵手上温度换回心神的无双,慌忙地起身整理自己的妆容,瞧着谢清韵的样子,手稍稍地顿住,今日初见谢清韵时,心底还在感叹女大十八变,当初活泼好动的韩家小姐都变成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了。
此刻她这般调皮地对着无双眨眼,让无双一怔,好似从自己身边流走的时间又回来了,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把礼仪规矩当废话,连自小就讲究规矩,不苟言笑,严苛到以圣人为楷模的太子殿下都敢惹的小丫头一点都没有变。
那个时候元偲瑾脾气并不太好,但说来也奇怪,每次谢清韵惹完他都能全身而退,只是娘娘过世之后,殿下对谢家人,就有了极大的偏见,想起这些无双的眼中闪过一抹愧色。
直到窗前落下的紫色人影入到她的眼中,无双才回过神来。
瞧着元偲瑾被春风掀起的衣角,泛起一阵紫色的波浪,落地时发丝确一丝不乱,清浅的桃花眼中,笼罩着朦胧的雾气。
薄唇微微地抿着,剑眉上扬,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内漫不经心的谢清韵,周身笼罩的强烈气息,让无双退后几步,直直地跪下去。
“殿下,我刚刚与姑娘……!”
说到这里无双有些无措又惊恐地闭上了嘴巴,刚才她带着元偲瑾和永宁进来的时候,还说自己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守着娘娘的故居,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
可刚才又说想要离开这,这样自相矛盾的话,摆明了就是欺上啊?万一太子生气了,今天她和谢姑娘是不是都躲不过一劫了!
“殿下说追老鼠追到这里,姑姑您还是赶紧去看看自己的东西,顺便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老鼠,屋里的东西切莫被老鼠给咬坏了什么,我随殿下到外面去看看,这老鼠是不是跑到别处去了。”
一听身后人跪下,谢清韵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在心底地叹息一声。
‘你不知道你眼前的主子很无良吗!整天黑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最喜欢看人臣服在他脚下,这个时候还跪,他不趁机罚的你膝盖生根,都对不起你这么不爱惜自己。’
想着很是侠肝义胆的谢清韵转头,伸手就把无双给扶了起来,惊恐中的无双,还没有想好如何解释呢!
身子就被谢清韵给捞了起来,谢清韵自小就习武,无双又不胖,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把无双给拎起来。
“姑姑放心吧!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把人扶起来后,谢清韵贴到无双的耳边低低的嘟囔一声,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用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就出去找她们的傲娇殿下了。
“殿下刚才说下午还要回宫,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打扰丞相府这么久了,不如早些回去可好啊!”
站到元偲瑾身边的谢清韵,眉眼含笑,澄澈的琥珀色眼里难得露出讨好的目光来,这到是让元偲瑾有些诧异。
在看一眼屋内被吓的战战兢兢,还没有回过神的无双,元偲瑾扫了一眼谢清韵,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谢清韵唇角上扬,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内呆怔的无双,用嘴型告诉她。‘姑姑一切小心,等我回来接您!’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地随着元偲瑾往外走。
到了回廊转口处,就见刚刚还谨慎小心的凝霜,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尴尬地垂下头,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