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段玉珠还跑到元偲瑾跟前求救,见到她爹的时候,是被吓的有点心惊胆战,口齿不清,好歹也是一个心智清醒的,怎么此刻就成了这个样子。
“殿下,姑娘里面请吧!”
油光满面的圆滚滚地像个球一样的喜福,见谢清韵盯着段玉珠看,脸上挂起讨好谄媚地虚伪笑容,从后面滚到前面来,佝偻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两人说道。
“谢公公。”
收回目光,谢清韵只是礼貌地和气地与喜福客气了一句,元偲瑾没有吱声,对他府里仅存的一朵,被风吹雨打后的娇花,变成如此痴傻模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看的谢清韵都要皱眉了,好歹人家也是你的妾氏,就算当初嫁到太子府的目的不纯,也是伺候过你的人,不就吃了你们家几口大米吗?
你至于黑着这么一张脸,好像她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一样。
人家爹还在外面冒着被丞相府里人干掉的危险,吭哧吭哧地帮你铲除朝廷里污秽呢!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心底诽谤着元偲瑾的谢清韵,一路上都半低垂着头,就怕自己仰起头来,露出什么鄙视人的神色。
破坏了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光辉伟大形象是小,她自己丢脸丢人的倒无所谓,可不能让叔叔和云梦泽受辱。
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回去,叔叔肯定会到长安城,亲子拎着自己的领子,把她揪回去丢到云梦泽的藏书洞里,继续修心养性。
想着洞里的上万册书,谢清韵的胃就开始疼。
“皇后娘娘喜静,这个时候应该刚用完早膳,在里面休息,人多了进去说不准会打扰到娘娘,姑娘身边的两位姑娘就留在这里,等候娘娘宣传吧!”
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口的谢清韵被身后滚来的喜福挡住了去路,元偲瑾已经到门口了。
为皇后守门的两个宫女见到元偲瑾,恭敬地跪下给他行礼,元思瑾的步子顿住,走在后面的谢清韵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元思瑾,心底想着。
喜欢安静还宣她进宫,来的时候这两个太监嘴里可都喊着皇后娘娘,要赏赐流悦和凝霜,这会有不让流悦和凝霜进去了。
前后矛盾的话,没有诈就是有鬼,谢清韵没有说话,求救地看向元偲瑾。
刚刚进宫的时候谢清韵就说把这两个丫头留在外面,元偲瑾非坚信他的后娘很仁慈,不会做出伤害无辜的事情来。
到了这个时候,喜福自相矛盾地说了这么一句,谢清韵不相信元偲瑾听不出来这里的猫腻。
“母后因为永宁的事情,一直睡的不大安慰,不适合人多。”
缓缓转身的元思瑾,对上谢清韵求救目光,五官分明,线条分明的脸上,露出十全大孝子模样,天大地大都没有他的母后重要,当真是大魏国孝子们的标杆典范。
“流悦师兄给你留下的烟花还在吧?”
知道元偲瑾这里帮不上忙了,谢清韵有些失落地压下心底地叹息,身子往后移了移,压低了声音问身侧的两人。
往常在外面活泼好动,遇到什么新奇事总要八卦一下的流悦听完谢清韵的话,就变蔫了,往宫里走的时候,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可见这宫里是多压抑。
低垂着头的流悦稍稍地抬头,对着谢清韵点了点头,这东西是安歌留给她通风报信的,流悦一直担心谢清韵遇到什么麻烦没人能救她,这种保命的东西自然是要时刻带在身边的。
“你们在外面要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被人欺负,就拿出来放了通知我!”
担心两个丫头死心眼,往前移动一小步的谢清韵,缓缓地转身看向两人说完,又正了神色叮嘱了一句。
“记住了吗?”
和谢清韵在一起这么久,少见到谢清韵露出这种严肃的神情来,流悦的神色有些呆怔,凝霜望着谢清韵,认真又谨慎地点了点头。
确定两都懂自己意思,谢清韵才稍微地放下些心来,随着元偲瑾和被人扶着才能走的段玉珠往皇后的内室走去。
“儿臣给母亲请安!”
如喜福所讲的,最近皇后需要休息,皇后的寝宫里格外的安静,进屋后元偲瑾都压低了声音,躬身给皇后行礼。
谢清韵和段玉珠的身份地位,不能学着元偲瑾,躬身行个常礼就好,段玉珠是被身边的丫鬟扶着跪下,谢清韵是自己跪下,规规矩矩地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陪在皇后身边的元怀瑾再见到元偲瑾的时候,斯文贵气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眼中都流动着水泡泡。
这要是一个女人,谢清韵都要怀疑元怀瑾对元偲瑾的感情不仅仅是崇拜那么简单了。
“臣弟给皇兄请安!”
“都起来吧!”
靠在抱枕上的皇后眼神柔和了些许,很是慈母地看了一眼兄友弟恭的两个儿子,轻声道。
“谢母后!”
“谢皇后娘娘!”跪在地上的谢清韵和神色呆怔,反应不是很灵敏的段玉珠应了一声,跟着元偲瑾起身。
“谢姑娘好久不见了,原本打算着早些去看你的,奈何最近琐事较多,案子千头万绪的,前些日子才处理完,我也一直走不开,才拖到现在。”
元怀瑾性格和善斯文,待人接物都比较温和。
平时对自己身边的人也是随意纵容惯了的,完全不像元偲瑾刻板守礼,端正自持,弄出一堆条条框框来规范自己的同时,也去苛责别人。
才会处处都被人爱戴追捧,更是被很多文人雅士,自命清高的学子们当做楷模,前仆后继的追捧效仿,不仅如此这厮的女人缘也很是不错。
就好比现在对着谢清韵关怀备至,又因身在皇族身不由己的无奈神色的小白脸神色,看的人心都要软。
“王爷折煞清韵了,王爷为国事操劳,我不过是被擦破了皮肉而已,却让王爷如此挂怀,清韵实在惶恐。”
暗暗地抖落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谢清韵垂下眼脸,掩盖住自己的眼底被元怀瑾吓出来的恶寒与惊恐,语气客气缓和又梳理地道。
“是清韵太过客气,太过在自谦才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手臂被划的血肉模糊,还在大雨中受了寒气。”
说到这里,迷弟元怀瑾想起,惩罚谢清韵的人就是他的亲哥哥,赶紧转移话题道。
“听到这些我一个男人都心生寒意,头皮发麻,好在有皇兄照看着你,才让我安心些。”
说话时目光定定地望着谢清韵,满是担心的元怀瑾,缓缓地说完脸上露出些许释然又怜惜的神色来。
“清韵自幼顽劣,又是在荒山野岭长大,手臂上时常划破刮伤,如今有太后福泽庇佑,手臂上的伤早就好了。”
低垂着眉眼,未曾抬首的谢清韵有些摸不透杨皇后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借元思瑾之手,灭了自己,维护她们伟大的母子情。
“皇祖母思虑周全,当初让皇兄照看着姑娘,想必也是看出姑娘比较喜欢皇兄,不喜欢我了。”
元怀瑾的话说完,谢清韵的面上有些茫然,有点搞不懂元怀瑾是怎么想。
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转的,如何跑到了这种二选一的题目送命的题上了,这里可是你亲娘的屋子,您亲娘是当初大力支持元偲瑾和我退婚的人。
要是谢清韵说喜欢元偲瑾,估计皇后会当场变脸。
要说喜欢元怀瑾,谢清韵都不用抬头,就能猜到元偲瑾劈了她的心都有。
元偲瑾当初的警告可是犹在耳边,在元偲瑾的心理,自己的后娘是天下最和蔼可亲,最为善良和蔼的慈母。
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就是一朵被人保护在温室里,受不得一点外界玷污的白莲花,像谢清韵这样心怀叵测,在污泥中打滚的人要是染指了自己的弟弟,就是十恶不赦。
必须乱刀砍死,五马分尸的大罪,这元怀瑾是诚信要逼她上绝路啊!
“殿下与王爷贵为皇子,都是天潢贵胄,更是大魏臣民所仰仗的支柱,清韵也是大魏臣民,自然是仰慕二位殿下的。”
她不过是万千子民里的一粒小尘埃,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心底诽谤元家的皇子都是一样黑的谢清韵。
对元怀瑾坑自己的行为满心鄙视,嘴上去不敢有丝毫怨念,嘴上惶恐又诚恳地道。
“偲瑾虽自小公私,恩怨分明,性格内敛自持,持重自律,却是个重情重义,永宁一直是思瑾捧在手心里的至宝,谢姑娘此次是为保护永宁受的伤,这份恩情,你皇兄自然是要还的。”
抬手揭开自己手中茶杯的盖子,皇后端庄地啜了一口茶,顺着谢清韵的话看似是帮谢清韵解围,实则是在警告谢清韵。
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元偲瑾会照顾你,不是因为你叫谢清韵,是因为你救了永宁,元偲瑾这么做不过是在替永宁还你的人情。
谢清韵微微地抬起眼脸看了眼,一坐一站母子,在宫里混的人,果然都是高手。
元怀瑾投石问路,杨皇后一锤定音,这话说的要是她当真对元偲瑾抱着什么少女怀春的心思,还不被这对母子打击的心碎成渣渣。
好在她够坚强,也没对元思瑾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才没被这话打击道。
“谢姑娘本就在我的府上,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始终沉默不语的元思瑾,突然冒出来的话,不仅吓了谢清韵一跳。
就连坐在软榻上的皇后和顶着一张哀怨脸的元怀瑾都有些惊恐,元偲瑾这样的百年孝子竟然会说出应该照顾她的话来。
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劈的谢清韵原本想要和皇后虚与委蛇两句都省略了,清灵通透的琥珀眼底,惊讶又疑惑地看向元偲瑾。
元偲瑾说话时低垂着眼脸,神色平淡与往日处理政事没有任何不同,更不觉得自己会把身边的人轰的目瞪口呆有什么不对。
感觉到六道视线,偷偷窥探也好,迟疑惊讶也罢地望着自己时,岿然不动地站在大厅中央,任由他们打量。
“是啊!最近你的府上的确有些消停,是要你自己多费心些,刚刚喜福回来说,刑部的人到你府上去抓人,是出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刑部的人。”
在深宫内院的旋涡里,能脱颖而出,站到权利顶端的人,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坐在软塌上的杨玉婵,就算心里被元偲瑾的话震的狂风呼啸,面上也能晴空万里,神色柔和的转移话题。
“是,这也是今天儿臣来母后这里的目的。”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元偲瑾,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杨皇后的跟前。
“这是什么东西?
”杨皇后接过元偲瑾手中的宣纸,挑了挑绣眉,扫了一眼写着字的宣纸,看向元偲瑾疑惑地问道,却并没有打开宣纸的意思。
“这是静妤昨晚写的罪状!”
昨晚他送走许玄叶和段纶的时候,杨静妤这份罪状就已写好了。
因这份罪状需要看的人太多,元偲瑾特意让午桥把信带到玄机楼,多抄写了几分,今天早朝的时候元偲瑾把杨静妤的亲笔书信交给了许玄叶。
许玄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罪状交给了魏顺帝。
魏顺帝过手中的东西,让内饰太监送到杨国安手里,杨国安盯着众人的目光,确认这笔记是杨静妤的。
杨皇后手里捧着的这一份,笔记虽然和杨静妤一模一样,确是玄机楼里的人抄的水货无疑。
“罪状?”
在太子府里散了大鱼网的幕后黑手,连太子府里那个耗子洞里生了几只小老鼠都会知道的人,看到自己一手策划的事情恰到好处地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
安静地站在大厅的谢清韵瞧着杨皇后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想起叔叔与她说过。
山外有人人外山,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小心,外面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你的这些小聪明,与那些居心叵测,两面三刀的人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之前还觉得叔叔这话说的有些危言耸听,故意恐下她,她也是在战场上混过的人。
今日见到杨皇后和元怀瑾,在想想朝廷里的杨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