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盯着城下战场的谢清韵并未发觉身边的异样,她的眼里只有城楼的那个人。
有了元偲瑾的援兵,城楼下姬楠宇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胜算了,不得不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仓皇逃走。
看着逃走的叛军,城楼上和城楼下的激战了一个月的士兵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个月来,谢清韵在长安城里是如何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夙兴夜寐,日夜都不卸甲的,士兵们都看在眼里。
如今的长安城保住了谢清韵自然是功不可没,加上谢家人天生就有统领军队的天赋,和这段日子皇后娘娘与三军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经历,早就收服了城中的士兵。
如今的士兵对皇后娘娘是真真切切的心悦诚服,满心满眼的都是崇拜之意。
得来不易的胜利让众人都放松了警惕,站在城楼上的谢清韵与城楼下的元偲瑾遥遥相望。
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兵,茫茫苍穹,天地之间只剩下遥遥相望的两人,并列与大魏之巅。推荐阅读//
那一瞬间应该是梦中谢清韵最开心的时候。
付出了这么多,她卑微的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眼里终于有了她的身形,也仅有她的身影,可他是帝王啊!
一旦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就会引起身边人的嫉妒,梦中的谢清韵望着城下的元偲瑾扬起唇,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笑意,似乎是想喊。
“开城门!”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按着杨静娴的士兵,突然转身猛然窜到谢清韵身边,在众人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谢清韵的身子已经向城楼下坠去。
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到众人都未曾从胜利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意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时间似乎定格在那一刻,唯有谢清韵的身子在时间之外,耳边的风撩起谢清韵的满头青丝。
在她跌落的那一刻,看到城楼上一脸狞笑的杨静娴。
原本容貌出众的脸,变成青面獠牙的夜叉,明明已经相隔甚远,谢清韵还是看到杨静娴得意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说。
“你输了”
输了吗?那一刻谢清韵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之人的怨恨,更没有丝毫被人背叛的痛苦,也不觉得心底有什么失落,反而是从来都不曾有过放松,觉得自己解脱了。
她因皇后娘娘一句话,此生此世只认元偲瑾这一个人,跟在父亲,兄长身边那么多年,耳熏目的学会了忠君忠国,忠于大魏百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舍生取义。
舍弃自我顾全大局是每一个谢家人的秉性,做人更要从一而终,一旦认定就要坚持一辈子,所以谢清韵很自然的就把元偲瑾作为自己一辈子的依靠。
更何况爱上元偲瑾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可是等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那个人的眼里却一直没有自己,如今这样到让她觉得释然了。
凝视着浩瀚的天空谢清韵扬起唇角,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身鲜血的皇后娘娘已被陛下抱在怀中。
从四仗多高的城楼上跌落下来,若不是地上已经满是尸骸,谢清韵跌落的地方刚好有尸骸垫着,怕是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皇后娘娘就该断气了。
如今能睁着眼睛与元偲瑾说完最后几句话,想必也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毕竟这是元偲瑾第一次这么温柔的抱着她,眼中唯有她的时刻。
“我等到你回来了,虎符……!”
满手是血的谢清韵努力地从自己的腰间,掏出元偲瑾大军出发时交给她的虎符,眼角却有泪珠划过。
元偲瑾凝视着谢清韵喘息着掏出的锦袋,里面被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的虎符,元偲瑾的眼眶跟着红了。
“这是陛下你……给我的……我不辱使命,陛下虎符!”
见元偲瑾一直不接,谢清韵有些急促地抬起手,把虎符递到他的跟前,沉默了片刻,知道元偲瑾厌恶自己,谢清韵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
“陛下若是讨厌……讨厌这锦囊,就丢掉……战场上……我担心弄脏了他!”
因为这个东西是你给我的,所以我才倍加珍惜,舍不得它有丝毫损失,才会包到锦囊里。
抬手收起谢清韵手中的虎符元偲瑾脸上的泪珠落到腮边,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谢清韵跟着自己身边三年多了她向来不争不抢。
除了当初按照太子妃礼仪给的嫁妆外,他什么都没有送给过她,这个兵符不过是调兵遣将不得不给她都东西,她却如此的珍视。
看着自己手中的虎符,元偲瑾都可以想到面对敌军兵临城下,风声鹤唳,处处危机的时候,站在城楼上穿着银色铠甲的谢清韵,独自一人站在宽广的城楼上。
用她微弱的肩膀撑起长安的天下,护着身后大魏子民,守住这大魏国都。
那么多的战报都说皇后娘娘巾帼不让须眉,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心底的无助,脆弱,或许还有恐惧,害怕,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啊!
是该被谢家人捧在手心里的人!
本身娇弱女子身,却要戎马天下做军人。
见元偲瑾接过自己手里的虎符,谢清韵缓缓地输出一口气,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还有后宫……后宫的人都很好……哪里的人一个都不曾出事……她们都在……在密室里!”
似乎用尽了很大力气,又断断续续地挤出几句话来。
谢清韵要把自己的后世交待清楚,证明自己没有辜负元偲瑾的所托。
“别说了,不要在说了,不要在说了。”
抱着怀里的人,几近疯狂的元偲瑾,抬手想要擦掉谢清韵脸上的鲜血,可不知为什么,她脸上的血却越擦越多,多的元偲瑾怎么擦都擦不完。
抱着谢清韵的元偲瑾就像是陷入到泥潭里的孩子一样,嘴上喊着谢清韵不要在讲下去了的。
手却在谢清韵的脸上擦着血,可自己的怎么努力也擦不干净谢清韵脸上的血,一脸无措和惶恐地喊着。
“殿下,我以往都是听您的……这次,这次就让我……说完,就一次……一次好不好!”
揪着元偲瑾的袖子,谢清韵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合着血水流下来的眼泪,点点滴滴都打在元偲瑾的心里。
元偲瑾摇头想要告诉谢清韵,不是的,他不是不要她说了,不是自己不愿听她说了,是想告诉她以后和自己过日子,长长久久的那种。
她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怎么都好,以后都依着她,什么都听她的,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可是看着血泪模糊的谢清韵,元偲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我未曾失言……孩子也没有了……陛下也可以放心了……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我离开后,谢家人与朝堂在无瓜葛,我父兄会全部离开长安,远离朝堂随着叔父隐居深山,还有……”
被元偲瑾紧紧抱在怀里的谢清韵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缓慢地垂下视线,艰难地把左手,伸到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个与套着虎符一样,却更加精致的荷包。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手中素色的荷包,荷包边缘已经被人摩的抽丝了,谢清韵却若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吃力地打开荷包,从里面拉出一枚玉佩。
“当时陛下说……我可以拿他去找你……但我知陛下厌恶我,我想只要我不说它……它就是我的,可惜了,不该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我独占它三年,也该还给陛下了……希望”
谢清韵艰难地把手里的虎符塞到是神色僵硬的元偲瑾手里,盯着眼前骨戒分明的大手握着的玉佩有些愧疚地道。
在看到玉佩的瞬间,元偲瑾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液瞬间凝固,目光僵硬地落到自己的手上。
元偲瑾知道睡梦中的元偲瑾为何会发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玉佩,那呆怔的神色,好似被天上的闷雷,恨恨地砸到一般。
这块玉佩就是他三年前留给那个给他解毒的女孩的,在他的认知或者说是别人的诱导下,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杨静娴。
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害死自己母亲,身子不洁不贞的女人。
看到这块玉佩时,脑子里也该想起那日的经过了吧!
那一日他被人下了媚药,无论他在宫里碰了那个女人,都会被安上淫乱后宫的罪名。
就算魏顺帝相信他,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一个失德的太子,不论他以前做了多少好事,日后为帝做多少善事,都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在严重些,他这个储君的位置都坐不稳。
当时他只是庆幸自己运气够好,才会被人所救,留玉佩给救自己的人是为了感谢她,也是自己身上没有其它的东西,还有赌气的意思。
这个玉佩是母后留给他留给谢清韵的,他觉得谢清韵配不上这块玉佩,才把东西胡乱地送了出去。
加上杨玉婵的刻意诱导,才会以为那个人是杨静娴,以为谢清韵不贞,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因为杨国安给自己的一些线索,误以为谢家有不臣之心。
元偲瑾你真是个傻子,在一起三年你还不懂清韵的性子,竟然怀疑她品性不贞。
若那晚的人是她……那大婚之夜……她非完璧之身是因为自己……想着被他丢在新房里,她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子。
乖巧温顺为他纳妃的样子,含泪喝下堕胎药的样子……以及时时刻刻都守在他身边。
无论被他如何嫌弃,讽刺,都不离不弃,最后还要为了他的天下,赔上自己的性命。
抱着谢清韵的元偲瑾,已经被错乱的记忆,自己做错的事,而恐惧,追悔,心痛,痛苦折磨的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希望陛下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我果然不适合……若有来世……我必定不会……一意孤行,一定会放……手……让陛下娶……自己真心……”
在元偲瑾脑中拼凑画面的时候,他怀里的谢清韵,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心愿说完,只是到最后那一个意是含在嘴里的。
望着怀里已经垂下手的人,元偲瑾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疼,疼的他呼吸都困难,眼里的泪水不断地往下落。
凝视着谢清韵手中虎符时,他以为自己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欠了谢家人的。
可是看到谢清韵手中的玉佩,脑海里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才明白是他元偲瑾欠了谢清韵的。
若没有那些阴差阳错,他一定能更早的发现自己是此的在意她。
可是如今什么都晚,怀里的人不要自己了,他已经是只身一人了,这三年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守在他身后,夜深人静会等着他回府。
自己忙碌时会有人给自己准备一碗参汤……以往自己以为平常的日子,日后再也不会有了,他真的好怕没有谢清韵的日子,慌乱地凝视着怀里人。
“你不可以死,你不是说我做什么你都会陪着我吗?不是说爱我的吗?
不可以死,你要是死了,我就会忘记,不要你了,再也不会记得你!你听到了吗?你不是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了吗?
我们可以有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什么都可以有的,太医,太医,午桥,云舟找太医,人都死了吗?若是他们救不回皇后,朕会让他们一起陪葬。”
任由抱着谢清韵的元偲瑾撕心裂肺的哭喊,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冬风,还有心底留下的阵阵疼痛,疼的睡梦中的元偲瑾也开始安稳。
“清韵,清韵,韵儿,不要!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
睡梦中的影子渐渐远去,元偲瑾的恐惧却越来越浓烈,撕心裂肺的疼痛冒出了他的身体。
那种失去后的惊慌与无措,就像母后当年过世一样。
他知道只要这个人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
惶恐不安的元偲瑾,不知道自己未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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