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所在的这条街很繁华,凌殊元走进旁边的那家茶馆,里面也是相当的热闹,基本都坐满了人。
“公子可要喝点什么?”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楼上可还有包房?”凌殊元在大厅环视了一圈后问道。
“有的有的,您随小的来!”店小二在前边带路。
凌殊元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们店里的生意不错啊。”
“那是!本店的茶师傅可是我们掌柜的花重金从大南国请过来的!”店小二神色颇为得意道。
凌殊元轻笑了一声:“那不知,你们店里有没有让人喝了就能忘记烦恼的茶啊?”
店小二也笑了,眸中却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暗光:“公子说笑了,这茶再香也没那么神啊,客官想要的是酒吧!”
“这倒也是,那不知在下可有福分喝一杯贵店的茶师傅亲手煮的茶啊?”凌殊元神色淡淡。
店小二在二楼最靠里面的一个包房门口停下,推开包房的门,神色有些恭敬:“客官且先在里面候着,小的先去看看他可有空闲。”
“有劳了!”凌殊元点了点头道。
待店小二退下之后,凌殊元打量了一圈包房里的布置。
对于这家茶馆她已经不陌生了,因为他们家的茶确实很好喝,所以她前世也经常过来,但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包房。
这间包房里面的装饰都很高雅,四周挂着名家的字画,窗户两旁都放着君子兰,在这个寒冬腊月的世界,这君子兰竟然也开得灿烂。
里面还有一个隔间,中间是琉璃珠帘,随手一拨就“叮呤”作响,那琉璃的晶光夺目迷幻,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她前世喜欢来这家茶馆喝茶,也仅仅是因为这家茶馆的茶是整个碧城最有味道的,如今还是第一次来谈生意。
据她前世的消息,这家茶馆是无愁殿在碧城的一个据点,刚才她和店小二说的忘记烦恼的茶就是在和店小二对暗号。
她来这家茶馆的次数并不少,也来过不少次二楼的包房,却唯独没来过这一间,而二楼其它的包房布置也都跟这里的不一样。
所以店小二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的。
转了一圈就在软塌上坐了下来,前面还摆着一个茶几,上面是很齐全的一套茶具,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茶叶。
凌殊元把茶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这茶叶是新鲜的,而且这种茶只有大南国才有,大南国气候炎热却也多雨,是盛产茶叶的大国。
茶几上还放着一壶热水,看得出来,这间包房是随时都有人来打理的。
她才刚捻起一点茶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凌殊元放下手中的茶叶,神色淡淡的看向门口。
这时推门而进的却是她的白师叔,凌殊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无愁殿这般缺人啊,竟然让堂堂殿主屈尊降贵来谈生意!”
白逸进门后就径直坐到茶几旁的软垫上,自顾自的捻起凌殊元刚才拿起的那碟茶叶:“本殿的人老实敦厚,怕他们在师侄手里吃了亏!”
凌殊元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服气,还有些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自己在白逸眼里竟然是这种小人?!
“那师叔开个价吧!”凌殊元不服归不服,但是该谈的生意还是得谈的!
“得看师侄想要什么样的消息!”白逸泡茶的手法是凌殊元从未见过的,但是在他节骨分明的大掌下异常的好看。
“我要东启国瑞王殿下私养亲兵的证据!”凌殊元淡淡开口道。
白逸泡茶的手却是顿了一下,眸光晦暗:“天下都在传私养亲兵的是前丞相啊!”
凌殊元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语气略带讥诮:“看来无愁殿的情报也不过如此!”
白逸若有所思的看着凌殊元,这女人一直都是一副不显山露水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真实的情绪。
同时心里也万分疑惑,她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内幕的?既然没有证据又是怎么确定那是南宫辰瑞养的亲兵?她来拿证据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当也知道此事事关管家机密,本殿与各国都有协议的,不能泄露各国的机密文件,否则你以为无愁殿为何得以延续至今?”白逸微抿了一口茶,语气清淡道。
凌殊元眸中一片坦然:“这只是南宫辰瑞的私事而已,又怎算得上是国家机密?”
“他毕竟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事都能算是国家级别的机密了”白逸继续道。
凌殊元勾了勾唇:“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但你若非说这是国家机密我也是不信的!”凌殊元看着白逸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我既然找上了无愁殿,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凌殊元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国家机密,但他很明显是有自己的顾虑的,而能让无愁殿的殿主有顾虑,这还真是不常见。
所以凌殊元暗暗猜测,这白逸不会是跟南宫辰瑞有什么联系吧,不然为什么要给他藏着这个秘密,若真是这样,那自己这次过来就真的是太冲动了。
如果让南宫辰瑞知道了,那他必定会对自己设防,那自己想要报仇可能就会更加艰难了。
白逸一派严肃,他原本可以很爽快的跟她做这个交易的,而且这女人去自寻死路他也不用白费力气去收拾她了。
但他一想到这女人做的是一件会危及她性命的事,他忽然就不乐观了,他不太想让这个女人死掉。
“本殿只是不想你去送死!”白逸还没仔细想过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便直接将自己潜意识的想法脱口而出。
现在话已经说出来了,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看着凌殊元微微吃惊的样子,他便继续道:“悠然师姐之前已经失去过一个徒弟,那段时间她都是心存死志的,如果你再出了什么事,你让悠然师姐怎么办?”白逸解释着,也以这个说法来安慰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凌殊元皱了皱眉头,继而又听到白逸低沉的声音:“再者,你就算有了这证据又怎样?南宫辰瑞是皇家的人,你若是这时候拿了证据泄露出去,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因为他错判了一件事,诛了丞相府三族,误杀忠臣,这会让朝廷中的官员们寒心,会为天下人所诟病,说他德行有亏,会让百姓怀疑他的决策能力,到时候你这个始作俑者焉有命在?
还有很多在暗处盯着觊觎那个尊位的人,必然会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发动叛乱,到时候整个东启国必然会大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还有那些对我国图谋不轨的国家,大有可能会赶着这场大乱乘虚而入,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国破家亡了,而你就是这场祸乱的源头,你会成为整个东启国的罪人。
本殿不知你要这证据是做什么用,但总归不是做什么好事,所以你就是要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连累整个东启国!”白逸看着凌殊元有些慌乱的脸色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凌殊元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之前确实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枉她早年游历四方,自认眼界开阔,殊不知,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这冲天的恨意蒙蔽了双眼。
满心满眼只想着为丞相府洗刷冤屈,然后为家人复仇,如今白逸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她。
复仇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向来恩怨分明,也并不想牵扯出那些无辜的人,更何况是整个东启国,为了一家之仇而以整个国家为代价,那她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去见爹爹的。
“很抱歉……我……之前没想那么多……”凌殊元面色微微苍白,声音虚软。
白逸没想到她会服软,因为一直以为这个女人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从来不曾见她服过软,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些过了,毕竟人家毕竟是个小姑娘,殿主大人有生之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懊悔的情绪,然而他还不自知。
只是这一次说话的语气也温软了不少,还带有几分僵硬的哄人语气:“本殿也不是故意要恐吓你,只是东启国的政治格局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出不得丝毫差错。
你一人之事再大能大得过整个国家?你父亲身为东启国的定国大将军,若是发生了叛乱,第一个要出去迎战的就是他,到头来你成了国家的罪人,你的家族怕是也不会再接纳你的,你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咱们的殿主大人也没发现自己的态度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若是左泉在这里,肯定要怀疑自家王爷被掉包了的。
他们家王爷能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简直就是奇迹,更别说和一个女人说这么多话了。
“我知道了……”凌殊元虚声应着,心里原本乱的一团糟,这会儿也清明了不少,这仇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而丞相府的冤屈,她也迟早会洗清,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时机明显不对,枉她之前看见哥哥的时候还以为他也是在为洗涮丞相府的冤屈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