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那不是要耽误下山?”她可不想再耽搁了,恨不得立时下山赶往珣阳,那虫子长在她身体里,谁也不知道明会怎样,还是早些除掉的好,可不能再耽搁了。
云铁生摇头道:“无妨无妨,只要丫头你保持平和的心境,眼下即便是要出远门也是可以的。”
他顿了顿,转头又对钟遥:“你大师兄要你顺路去一趟边阳明月阁,届时眠丫头便不必随你一同入阁,免得影响心绪引得蛊毒发作,你要知道,这蛊毒发作多次丫头便会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你不要想着讨便宜,遇着麻烦躲在女人后头,你还是不是男人?”
躲在女人后头?封眠疑惑,什么时候?
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她一直觉得钟遥这厮虽算不得上得台面的人物,也不算谦谦君子,倒也不怕事,不躲事,最重要的是她真得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躲在哪个女人身后!
难道是很久以前的事?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现?
那那个女人是谁?路乔吗?
难怪他们感情那么好,竟然是有过命的交情。
钟遥却觉得师父真是能掐会算料事如神?
封眠这么能打,他不是没有期盼过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虽然是蛊毒发作灵魂交替,但是的确很强大,他可以被她保护。
会死吗?
这盘龙丹发作会消耗她的生命。
他看着她茫然而无辜的神情,歉疚之情油然而生,看样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在这样的眼神下,他所有的企图都变得无比阴暗。
“放心,师父,我不会的。”
“你最好不会。”云铁生也不知晓他这话里几分真假,就像之前每次闯了祸都不会有下一次。
离开大屋回去自己院子,隐忍一路,封眠终于再也忍不住,她是真得很好奇,“我……钟遥啊,你是什么时候躲到女人后头去的?哪个女人这么倒霉要为你遮风挡雨?”
他只是想过了,还没有实施这计划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不过她这么问,还真是什么都想知道,“怎么?难不成你还希望这个女人是你?可能吗?你那么弱,遇事儿藏哥哥我身后还算得过去。”
她听了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顺着他的意思:“必然不会是我,不过你既然这么了,定然是有这回事的,这女人是谁?难道会是乔?”
为什么会是路乔?连钟遥都觉得纳闷,他这身手打不过她身体里那个女魔头,难不成还捏不死路乔那个丫头片子?笑话!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提起她?这样就对她有了难舍难分的感情了?啧啧……”他笑了笑,“你们女人啊……”
“你真不喜欢她?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她看着你的眼神跟看着别的男人时不一样,虽然没有那般浓烈,可是这恰恰明你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这是封眠想了又想才明白过来的,路乔待他不一样,这不是恨而是爱,或者路乔就是喜欢他的。
他却道:“她这个人,一年到头没个正经模样,尤其是这几年,回回见着她不是在外逃窜,就是在赌场那种地方喝得醉醺醺的。”
“所以你不喜欢她?”
钟遥摇头,“可以理解。”
“她在那种地方不会担心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去?上回在赌场,我记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色眯眯的,怪叫人不舒服的,那些人看上去可真恶心,还要去摸她的手……”
封眠是真的不能接受这些,即便她觉得路乔不是傻子,可她已然觉得她此举不妥,有点儿自甘堕落的意思。
“没关系,那些能讨到便夷人最后都死了。”
都死了?是真的吗?
封眠记得她曾听路乔提起这件事,还以为她在哄她呢。
“就算那些人很可恶,可是罪不至死,路乔这样杀人未免过于狠毒。”
钟遥叹了口气,“哪里是她做的,那丫头就是嘴上狠毒些,真叫她动手杀人她可下不了手,之所以会有这些事,全都是因为她路乔有着一个疼爱她的好哥哥,她这哥哥才是生性狠毒,那些人应当都是由他替行道了。”
他格外强调“疼爱”二字,还有一个“好”字,阴阳怪气的,都对不起这两个美好的词语所代表的真实含义。
他又道:“其实细算起来这些个人命也有她路乔的份啊,她明知她哥歹毒,偏偏要做出这些事来故意恶心她哥,她哥不要她做的事,她就偏偏要去做,一年到头疯疯癫癫的跟她哥玩儿捉迷藏,被捉回去就是一顿好打,伤养好了便再度出来放肆,这样起来其实她也是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真是货真价实的兄妹俩,一模一样的。”
原来如此啊!
若是这样的话,的确是路乔太过任性了。
就算是和他哥过不去,也不该拿自己开玩笑,好好的一个大家姐偏偏要去做风尘女子,难怪她哥要抓她回去教训。
“太过分了,你上回就不应该帮她,叫她被捉回去才好呢,她在外面迟早会出事。”封眠道,“你明知如此还要助纣为孽?钟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这是在质问他吗?
故事听完好不好?
钟遥看了她一眼,她就觉得冷嗖嗖的,偏偏嘴上不肯服输,色厉内荏道:“怎么?你有意见?”
“意见?要什么意见?”他嗤笑一声,“你可不懂,我相信她。”
“她都这样了你还相信她?”简直难以置信。
“你要是见过了她哥是怎么打她的,你也会选择帮她,那就不是在教训家族子弟,就像是在打一条狗,真真儿地是往死里打。”那场面,钟遥想起来都瑟瑟发抖,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身为一门之主,师父简直是慈悲为怀,“我不知道她跟她哥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也不肯,人嘛,总要有个秘密不是?可我总觉得这兄妹俩关系怪怪的,估计啊是不是兄妹还两着呢。”
“也是哈,哪有哥哥那样对待自己妹妹的?一定不是亲兄妹,一定不是!”封眠想到了自己哥哥,莫她那同胞的太子哥哥,即便是贵妃生的燕松哥哥对她也是好的,哪有这样苛待的!
钟遥道:“有时候我也劝她,做人要识时务,惹不起别人就乖乖听话,谁叫她爹娘去的早,叫她哥早早地做了门主?她就落她哥手里了,跑不掉啊!所以别老这么作,惹得她哥大发雷霆对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非得叫自己折在他手里?可她不听我的话呀!一次又一次,啧啧……遇着了你能怎么办?能帮她躲一躲就得帮一帮她,总不能盼着她被打死。”
“那她眼下在哪里?会不会已经……”
“但愿不会吧。但愿……路漾不是受伤了嘛,这会儿应该顾不上兴风作浪,管她呢,就叫那丫头自求多福吧,她也不是头一出门闯荡江湖,就叫她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血的代价……”
“血的代价?”封眠瞪大了眼睛,“你是……”
他安抚般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瞎的,路漾擅不轻,等伤好了也追不上她了,她是受零伤,不过不碍事,你别管她,管好你自己就是,这人啊,能管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能管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是希望她平安无事。
这一回回去房里,可能是因为色已晚,她也已经犯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昏迷式的入睡,连梦都尤其香甜。
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却无法入眠,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人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永远都有人对着自己窗外的月亮凝神而望,不肯放下内心的忧思。
忧思还在那里,望着月亮有什么用?夜晚的空不过是墨色的布,遮住了所有的光,月亮,星星,期待来的微弱的光亮就像是因这幕布残缺而导致的漏网之鱼,这些东西不过也是逃出生劫后余生的玩意儿,人有烦恼,看着它们有什么用?它们都已经自顾不暇……
钟遥无法入眠,路乔与袁清风亦如是。
路乔与袁清风不敢停留在原处,不分昼夜地往京城方向赶路,披星戴月,不知疲惫,只为逃命。
“你觉得这样就能够把你哥身边那人甩掉?”袁清风觉得不靠谱,那人武功极好,不像是如此作为便能够摆脱的。
路乔心里有数,她可以拍着胸脯对他一句:“没问题。”
道理很简单,她这人懒散惯了,一般来就算是逃命也要过得舒舒服服的,最起码觉得睡够,如今没了钟遥与封眠拖累,就这袁清风还愿意配合她,依着她一贯的作风,定然是要睡足了才肯赶路的。
她一向都这么嚣张,反正路漾一定这么以为。
他这么想,就肯定不着急啊,定然会觉得她没走远,按着日行脚程她能去到的那地儿才值得他细细搜索,一时半会儿哪儿能想到追来这里?
“这到京城也快了,我觉得你不能这么一直躲着,迟早会被你哥抓出来的,到时候你就死定了,还不如好好和他谈谈。都是一家人,他难道就如此不通情理,非要至你于死地不成?”
一家人应当是劝和不劝离,他知道她回去危险,可是一直不回去也不是个事儿,这女人就算再顽强也不过是个人而已,孤身一人,四处漂泊,没有依靠,这辈子要怎么过?这个世界从来就容不下漂泊的浮萍,不抱团取暖怎样对抗刺骨的寒冬?
可是她却道:“少废话,老娘跟路南月那厮没关系!”
没关系吗?
没关系你跑什么?
她这一回真得是中了邪了,为着跟他进京去,竟然不惜放弃自己怡然自得的生活,竟要这样拼命地赶路。
其实她想过,为什么今朝如此这般?难道会是为着这个书呆子?
应该不会吧,这家伙教,吵得人脑仁儿疼,还特别死心眼儿,不过偶尔也会有些聪明吧。
老实人并非生笨拙,只是有自己的道德操守,在需要的时候他会比你想象的更加镇定,聪明,且更容易得手。
合着这家伙的阴谋诡计全都塞在肚子里,不肯轻易拿出来的,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本事。低调含蓄又不误事儿,这种人必然是多年修炼可得,她可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不是为着这个人,可是又的确对他充满了好奇,或许他在朝堂上活下去也是一出好戏,也不知他何时开考,她倒想在这京城逗留一番,就看他如何高中,在朝堂之上立足。当然他若是失败了,她还可以嘲笑他,她是这么打算的……
袁清风还单纯以为她是为了摆脱路漾呢,殊不知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亮的时候已经在坤京城了,一大早地二人进城,街上空荡荡的,袁清风先带着她去往客栈安置,这客栈便又是那家来福客栈。
坐在里头用早饭她就觉得好笑,这才多少光景啊,这就又回来了,人生还真是充满了巧合与曲折。
“你笑什么?”对面的袁清风搅动着碗里的粥,问她。
她捋了捋头发,妖媚一笑,“公子真的不知道吗?奴家跟公子在一起,心中欢喜得紧。”
“看出来了。”他嘲弄地微扯嘴角,“你是不是跟哪位公子在一处都很欢喜?”
等等!他什么?
行啊,大开眼界啊!
书呆子还能问出这样尖酸刻薄的问题,有进步,嗯,有进步。她路乔把毛病染给别饶本事真是越发值得赞许啊。
这书呆子,孺子可教。
“除了路南月。”她倒也实诚,有什么什么,罢又妖媚地眨了眨眼睛,“怎样?奴家如此,公子可会吃醋生气?”
她等着他的回答,他却果然叫她失望,直接无视这句,起另外的事:“这几你就在客栈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去走动,过会儿我会出去一趟,可能得好几才能回来,但如果一切顺利,不消太久再给你换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