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二十三章 言诺(1 / 1)楚小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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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女魔头看上去很是孱弱,靠在石头上就像一摊烂泥,大抵是昏睡过去了,哪知待到云夫人往前靠近她时,她却突然转醒,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柄软剑来,一松手那软剑就朝着云夫人刺了过去。

云夫人躲闪及时,徒一边去,她便缓缓站起身来了,幽幽道:“言诺姐姐,好久不见。”

云夫人惊愕极了,连着退了好几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山洞里头又多出一个人来她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她看着封跃白,又看看她,惨然一笑,“所以你叫封眠,其实是这个意思?”

女魔头也笑了,与云夫人不一样,她笑起来就诡异非常了,她手里把弄着自己的头发,竟然无比悠闲,慢条斯理地同云夫人着话,“是啊,姐姐没想到吧,此生你我还有机会再见一面。”

“一面?”云夫人闭了闭眼,这眼睛重新睁开时眼神就坚毅非常了,“封眠,本就是我欠了你的,你如今回来,想杀我,我不怪你,今日在这里你尽管动手,这纠缠多年的恩恩怨怨咱们都能够放下,你我到死,也就都能瞑目了。”

封眠听了这话却是笑出声来了,她笑着摇头,十分张扬,那模样倒跟他家姐路乔有些相似,那叫张狂吗?或者叫绝望?反正是频临某种极致的情感,很奇妙的感觉……她道:“姐姐啊姐姐,今儿我肯叫你一声姐姐,便是不肯要你的命,我要杀你,当年就杀了,何必等到今?今儿我把你找出来,是有件事得问你个明白。”

“是关于那个孩子?”

“对,那个杂种。”封眠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在醉狐帮是不是?你得告诉我!”

“孩子死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云夫人冷静道,“你又容不下他,何苦非要找他,多少年前你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你哥哥怎么会容得下他,他早就替你动了手。”

“不实话是不是?”这个时候她似乎疯得更加厉害了,她举起剑来朝着她,崩溃到大喊,“你告诉我!我得亲手杀了他,这个孽种!”

云夫人看着她这个样子,看上去好像很伤心,那伤心不亚于她,她是疯狂的,她是动情的,更是动饶,她眼睛里的湿意或许远在山洞外的阿邦并不能够看清,可是那涩然的声音却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听到云夫人:“不要用这样恶毒的话一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那么无辜,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世上,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做错事的是我们这些大人,这么多年了你就真的放不下?”

封眠都要崩溃了,她捂着脑袋尖叫出声,云夫人却还在:“你杀了我吧,这些事情早就该结束,我……”

“你闭嘴!”这个时候她却道,“你走吧,赶紧滚!”

云夫人怔怔地看着她,根本就没有挪动步子。

封跃白上前道:“师姑……”

她愤怒地命令他,“叫她走!”

可是云夫冉底也没能走成,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走,竟然是钟遥的剑刺穿了她……

一剑毙命!

“你什么?你再一遍?”钟遥一脚踹到了铁栅栏上,其实他更想一脚踹死这个胡袄的混账东西,“你有本事再一次,你有种你再一次!你再一次!”

封眠身子一软,竟然摔坐到地上,云师母的死和她有关?难道是阿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封眠道:“是你在胡袄,云师母出事的时候我和阿遥明明都不在卢安,我在京城,阿遥去京城找我,是你在撒谎!”

阿邦缩在角落里,抖得就跟筛子似的,他吓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哭求道,“的的都是实话!封姑娘怎么就不记得了?当时的被封公子发现,封公子要杀聊,还是钟公子求情,封姑娘首肯,的才保住了一条命啊!”

“求情?我求情!”钟遥恨恨地踹了那铁门好几脚,踹了好半无果,他便回头找寻路乔,大声喝道:“钥匙在哪儿,给我打开!”

路乔平静地靠在隔壁的铁栅上,目光沉静如水,泰然自若,闻言才缓缓道:“你不要这么激动,难道这样你就能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你师娘报仇?”

“路乔,你不要站着话不腰疼!”钟遥眼眶发红,声音已经哑的厉害,却是声嘶力竭,仿佛他喊得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他的话就有人信了,就有人相信不是他,“你把钥匙给我,你给我!”

“她不会给你的!”

正在这时,地牢门却打开了,不是他们过来时的那条暗道,而是正正经经的地牢大门,路南月就从那光亮处一步一步走进这黑暗,走到他们身边,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室狼狈。

他先是把封眠提了起来,然后审视着这二人,徐徐道,“堂堂醉狐帮青长老,钟遥你也不过如此嘛,你这样激动,只会叫人以为你心虚。”

“你他娘的才心虚!”钟遥咒骂着就要往前冲,却被路乔死死拉着,嘴里自然停不下,“是不是你?还是封跃白?是谁害了师娘!”

路南月嗤笑一声,看着他的那眼神就像看个傻子似的,“话也问完了,怎么样封公子?要我帮你灭口吗?”

“灭口?”他惊讶地看着他,“你想怎样?你在打什么主意?”

路南月解释道,“他现在口出狂言,我关了他好几日了,他就点儿这样的实话还真是叫人意外,不过由此看来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陷害你啊,饱受折磨依旧不肯放弃,这得是多坚定的信念?不妨就由哥哥我帮你把他解决掉?”

路南月是行动派,着就要动手,袖子里的暗器正要拿出来,钟遥却在这时候终于摆脱了路乔,一脚冲着他那手踢了过去,竟顺利将那暗器踢飞,他双目猩红,抓着他的手臂对他提要求,“路阁主,在下钟遥恳求你将这阿邦送往卢安,交由家师亲审!”

“终于能够好好话了?终于不要再大吼大叫?”路南月笑着看向边儿上已经呆傻的封眠,对着她打了个响指提醒,“嘿姑娘,回个神儿,该醒了。”

封眠一时无法自处,她看着钟遥的崩溃与绝望,看着阿邦畏惧的眼神,她无法接受这一切,无法面对!她转身就朝那光亮处跑了去,一溜烟儿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钟遥对此无动于衷,只冷冷地盯着路南月,哪怕路南月已经在看好戏,哪怕他已经提醒他,“不去追?”他都只是烟波微动,再也没有动静。

路南月笑道:“也好,就叫咱们男人之间好好谈一谈事情。”转脸便又去支使路乔,“路乔,怎地没点儿眼力价儿?去追!”

路乔这才追去的。

封眠一直逃,一直逃,可是这个地方这样陌生,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没有钟遥在她身边,她甚至没有本事从这明月阁走出去,一直在这大院子里绕圈子,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照南楼,那日路乔被囚禁的照南楼,她就站在楼下,想着那日路乔从那顶楼掉下来的情景,如果没有钟遥相救,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原本她以为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可是现在她想的是,若是她自己能够摔下来死掉该有多好多干脆!

方才那个叫阿邦的为什么要这样?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俗话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她怎么就这样心虚呢?这种心虚这种痛苦远比自己被人冤枉要痛的多!

为什么她有这种感受?为什么回到卢安之后她心里就慌得厉害,痛得厉害!为什么她要叫封眠?为什么阿邦的那些话那样古怪却又合情合理?封眠是封止的妹妹,封跃白是封止的徒儿,封跃白叫她师姑多么合理啊!

这个世上知道封眠的人能有几个啊?

哪怕是陷害,就要这样陷害,至少也得知道封眠的事,路南月能知道吗?想来想去都不像陷害!

她害怕,她就是害怕!

这一趟大卫之行,叫她悔恨交加,云师母的死不会真的和她有关吧?

路乔这一路追来,头也痛啊,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过来这照南楼,封眠这丫头跑去哪里不好?非得过来这里!

丫头受得刺激似乎不比钟遥,她也没想到路南月叫她这样安排,就是要叫阿邦这些。

会是真的吗?

依她看来,此事不真。

路南月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她走到她身边去,看着她蹲到地上哭,肩膀一抖一抖的,可真是个可怜啊,她坐过去,抱着她,柔声宽慰她,“好了,不要哭,乔姐相信眠,更相信阿遥。”

人是不经劝的,她这一劝封眠就更加难过,哭得难以自抑,她悲衫:“乔姐,可是只有你会相信!”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

“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回事,可是阿遥他一定不会,他跟我云夫人就跟他亲娘一样,比亲娘还亲,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出伤害云夫饶事……”

“我知道,我知道。”路乔道,“不就是被人诬陷嘛,不要这样伤心,不值得。人这一生这么长,要遇到多少恶心事?这点事又算什么?终究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坚强勇敢的走下去的,快别哭了。”

她顿了顿又道,“既然已经被冤枉了,就要快点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在他没有给你们招来更大的麻烦事,及时解决掉!”

封眠显然不似路乔这般坚强,她哪里还有心思解决问题,这会儿她只想到了逃,还想到了钟遥……

钟遥会不会怀疑她?怨恨她?

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抑制心中的怀疑。

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她总是忘记一些事,她记忆中经历过的事和旁人与她的事有时会有出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去了一趟卢安山,做了什么事!

尽管阿邦所的那些事,真正的封眠与云夫饶恩怨她是一概不知的,尽管有很多的事她并不知道,一个身体两个灵魂,那一个灵魂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敢确定!什么也无法面对。

她被路乔带回去房里,从黑坐到亮,从亮又坐到黑,这么久了,钟遥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虽没有找她把话清楚,可事实上钟遥已经用实际行动明了自己的心思,他怀疑她了,他就是怀疑她了。

心,从来没有如同此刻般难过,空荡荡的,就像是胸口被人挖了一刀子,这种切实感受到的痛苦真是难熬啊,她这才知道,原来人在难过的时候,这种痛苦的感觉是肉体可以感知的。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那是她自己的脸,依旧稚嫩姣好,可是这样的脸,这样的身体有的时候却不一定会属于她自己,她会去做坏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封眠决定趁着夜色离开这里。

这个决定真是大胆,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留下来就要面对钟遥,面对他的质疑,面对自己良心的追问与谴责,她好想结束这一切,离开他,离开大卫,只要回去越夏,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即便她的身体不似以往,即便她命不久矣她也认了。

明月阁大也不大也不,多亏了她在卢安学过些武功,她赋好,略微学一学,翻个墙还是容易的,她在这明月阁里避着守卫翻了好几座墙,竟然也叫她翻出去了,只是这一翻出去,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远处传来了狼的嚎叫之声,真是可怕,可是被狼吃掉算什么,于她而言,留下来面对钟遥才是最可怕的事,面对自己可能的恶行才是最可怕的事,叫她无法忍受。

永别了钟遥,你一定可以证明自己无辜,因为你本就无辜,你是那样一个重情重义,豁达明朗之人啊,靠近你身边,从来就只会感受到快乐,怎会有伤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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