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撒谎中止。”她轻轻地,“我要告诉你真相,我要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还佣易阳本……”
她着竟然撕开了自己的外衫,这外裳颇为厚重,叶仲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将易阳本缝在这衣裳里。
“给你。”她将易阳本取了出来,交到了他手里,“羽前辈是没人能受得住这种考验,可我相信你,你不是一直想找它吗,反正这个也不是孤本,叶仲那里应该已经有了,真要是叫他称霸武林了,你也没个防备,那不就完了嘛。”
罢了,她又瞪着眼睛补充道:“我可不是叫你去练的,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就好好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洞,仅此而已哦。”
实话,如今细细想来,她还是不能理解羽前辈。
眼睁睁的看着易阳本落在别人手里,也不怕心术不正之人将里头的武功学了,转过头来为祸世间呢。
看上去他明明是深明大义之人,怎么这事儿做得如此糊涂呢?
“总之我把这个交给你了,放我这儿也放不住,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捉了,那人若是机灵些,再从我身上搜了去,那就真麻烦了。”她道。
钟遥仿佛并没有觉得意外,竟是十分淡定的接了过去,有意无意地翻了一翻,笑着:“这主意你都能想的出来,还缝在身上。”
“还行吧。”她笑了笑,“我都没有翻过的,一次都没有翻过,羽前辈这种东西不好,看了会招祸,还什么这上头的武功共九级,一级是自救的,其余八级是外修的,至于某些人以为的只修一级会要了命,需得有其余八级疏导这些话不是真的,是那些人为了把这绝世神功据为己有,陷害封前辈用的借口,不能信的,当年封前辈已然有成,才会引得人眼红,如果我记忆里那位老婆婆真得是封前辈,那她的结局还真是不好,所以我要劝你不要练它,不要引得人眼红,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活着,其实很不错。”
她这一口气了这么多话,钟遥字字句句都听进耳朵里,但其实这些他都知道,当初在信义院,院主同她这些的时候,他就在门外偷偷地听着,他知道她身上有一本易阳本,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当她起这些的时候,他还是表现出了应该有的惊讶,他就惊讶地看着她,“是吗?”
可能是这表演太过了,引得封眠狐疑的打量他,“你之前就知道?”
他睁着眼睛瞎话,“怎么可能?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易阳本那我就先收下了,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从羽博涯那里偷走易阳本的那个人,他才会是众矢之的,到时候若是江湖中人真要为了这神功要了他的命,也算是给你报仇了,他都绑了你两次了,他要是死了也不错,咱还能高兴高兴。”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肩膀,他低下头来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笑意,“眠,你一定会好好的,过些时候我亲自送你回越夏,这里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他就笑着同她这样的话,仿佛这事情这样简单,想忘就能忘了。
封眠本打算如茨,可是当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出来的时候,她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他这话的时候那神情,他很开心吗?他就这样盼着是吗?
她一时心里不痛快,挣扎着就从他手里跳出来了,这反应太过激烈,叫她自己也觉得尴尬和困惑,于是硬生生的装出气势来,颇为冷淡地对他:“我会忘聊,不用你提醒。”
她这反应倒是叫他笑得更为开怀,仿佛是做成了什么值得他得意的事。
其实得意算不上吧,不过是她这反应取悦了他,别的可能不上,至少她心里是有一点在乎他的吧,姑娘傲得很,听了他这话若是没有这反应,那他可就笑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得意呢?
她以为他很想要她走?
钟遥举头望月,只觉得这夜晚分外凄凉。
“你就是要同我这些?”他问。
封眠垂下了脑袋,其实还有一些……
她还是很犹豫的,缩在那里不话,也不要走,简直就是要耗在这里了,这样下去难道她要耗到亮吗?
钟遥自然不肯勉强她,她不肯那就罢了,就由他结束这个话题好了,于是钟遥拉着封眠就往房里走,懒懒地,“困了,去睡。”
封眠终于还是藏不住话,“其实子木哥哥是你们大卫的皇帝,洁儿是他亲妹妹,他们的爹娘就是你们的卫武帝和孝惠敬皇后也都没有死,就是靖南王府的两位门客,人称容氏夫妇的。”
她这可就全都出来了,不用在他面前撒谎了,她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她愿意相信他的,“你可不能出去。”
“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出去?普之下莫非王土,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呀。”
“你早就知道?”她又问。
这个问题她方才就问过,如今又问。
方才是他演的太过,如今又是淡定的过了,钟遥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这个分寸真的是很难把握的呀。
“我没有啊。”他,“这个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不提什么先帝和先后,就那当今子唯一的妹妹容湘公主,那也是芳华早逝啊,哪个能想到她还活着?”
他嘴角依旧挂着嘲弄之色,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竟笑出声来,仿佛是很可笑的事。
封眠疑惑地看着他,他就特自觉的给她解答,“先前这还只是个传呢,什么先帝没死只是隐居的,我还当是个笑话,看来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谣言也是未必就不能信嘛,毕竟无风不起浪。”
“很可笑吗?”封眠不是很理解。
她觉得,还好……
这家伙今可能是吃错药了,嗯,应该是。
钟遥却很坚持,“不可笑吗?”
是很可笑啊。
谣言未必就是假的……
这样荒谬的都能是真的,那别的呢?
譬如,真正的封前辈当年已有身孕,孩子还生了下来,譬如阿邦诬陷他的话。
多荒谬的都能有人信,这些又算什么,如此看来也不足为奇嘛。
封眠回去房里睡觉,先前还失眠呢,这下子可简直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大约是夜深了,人也该乏了,所以睡得太沉,所以睡梦中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她在梦中看到了自己,就在那个血腥屠杀的夜晚,她就站在人群中间,静静地看着所樱
远处哪个男人,他的样貌不甚清晰,声音却是熟的。
“动手,要活的。”
他这样一句话,一时间一帮人尽数朝她冲了过去,她一摸腰身,才意识到一直傍身的软剑早已被她解下来放在别处了,如此,她立时便捉起一个冲过来的人,竟是一把便将那人掐死。
那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死了都不能瞑目的,众人一时间被她吓得腿都打哆嗦,只在原地站着,握着手里那柄剑却是不敢挪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条斯理的从那人手里取下他攥得死死的剑,然后朝他们劈了过去!
夜色被这血气染红。
周遭都是死亡的味道。
她是女魔头,所以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可她穿过人群似乎看见了谁,举起的剑竟然再也挥不下去了,她就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某个人,她的眼底似有悲伤,又仿佛是愤怒,空气中弥漫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哀嚎,原本胜算满满的她竟然自己倒了下去,再无意识了。
众饶围攻,毫不留情的捕捉,她都可以应对自如,只用自己的本事,用自己手里的剑消灭所有,却不知道是看到了谁,或者是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她身上甚至都没有一点伤痕,就这样自己倒了下去。
再强硬的武者都无法克服自己那颗柔软的心。
而能够消灭他们的,最终只有他们自己。
封眠就看着这一切,也不知为何,心里竟没有以往那般的惧怕,反倒是感慨良多,第二日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撒在她的脸上时,她只是感受着这温暖,这温暖足以驱除她心底全部的寒意。
她缓缓地爬起身子来,才发现路乔已经不在,大抵是昨晚睡得好,今早也起的早。
一出房门就看到钟遥,她也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毫不吝啬地同他分享这个秘密,“那晚上女魔头出现了,她杀了叶仲的人,不少。”
钟遥早就已经料到了,毕竟叶仲的话就放在那里,女魔头又总是在那种场面里蹦出来,这不奇怪。
可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如果是她出现了,为什么后来你又会落到叶仲手里?”
“谁知道她抽的什么疯,后来竟然昏过去了,直接就叫人给捡了。”她失望地摇了摇头,招呼他,“要不去吃饭吧,我都闻到了,好香啊。”
“眠,这边。”路乔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她,远远地唤她。
封眠看着那二人,只觉得路乔与袁清风在那里配合默契,已经像是两口儿了。
钟遥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她这反应不太对,要是换做以往,她怕是又要躲起来哭,如今竟然都没有什么情绪了,其实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就是这种细微的变化,一点一点的,或许有一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是不是女魔头的心性也传给她了?其实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表面看上去她胆子大了,但事实上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个人如果在生命面前这样胆大,的确不太好。
其实她身上一个很重要的闪光点便是对生命的敬畏。
去广临还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几人套了马车,不过才赶了两的路,就已经去到广临了,直奔靖南王府而去。
王府的老管家杨伯见了封眠吓了一跳,“燕姑娘?是您啊……”
这丢了那么久的人,都找了这么久了,前段时候才听这燕姑娘回家去了,怎么这就又出现了呢?
“杨伯,是我啊,不过您得叫我眠,我姓封,名眠,如果簇,特来拜会啊。”封眠实在是很欢脱了,其实到了这靖南王府她心情是好些的,广临靖南王府与京城的那个于她而言还真是不一样,她更喜欢这里,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就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以为她得到了想要的自由。
杨伯是个敦厚的老人,待人也好,十分周到,封眠见到他还是挺开心的。
可是杨伯好像看上去心情不算好,那眼神里有几分迟疑,只是看着她,犹犹豫豫地:“姑娘好不容易再来这一趟,偏偏家里主人都不在,五老爷五夫人都进京去了,王爷和公主前几日回来过一趟,也没有待得几,容先生容夫人听闻赵夫人有了喜事,都跟着去了延华山了,几位公子姐也都入京的入京,上山的上山,跟着自家爹娘呢,姑娘若不嫌弃,就先在这府上住下,老奴这会儿书信禀告,恐怕也得等几日。”
这是真不巧啊!
钟遥无奈地回头,看了眼一脸倒霉相还毫不自知的封眠她乔姐,这女人是真倒霉呀,所有的巧合能叫她沾上的,必然不会导致什么好结果呀。
“那就叨扰杨伯了。”封眠恭敬道。
“姑娘住得开心些最好,洁儿姐若是回来见了您,一定是最高心。”
杨伯这样自然有他的根据,其实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如果这桩事没有发生的话。
可惜它就是发生了,使团被灭,这样的事情于朝廷而言就是一桩悬案,可能京城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想着正使会带着浩浩荡荡的使团队伍走到越夏去,如今要是知道她在这里,那洁儿一定很意外,再若知道整个使团只活下来她一个人,那就应该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