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还有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是水滴之声,这地下之穴空间大,声音也格外厚重,这越往里面走,声音也就越发明显了。
至于这味道,怎么那么像……
“走,再进去看看。”钟遥这样。
在这样的惊心动魄里,每走一步都仿佛临近生死的边缘,燕思思自打去到漠兰城之后就有了佩剑的习惯,同样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就觉得应该这样,没了这把剑心里都不安稳,此刻她也不由自主地拔出了自己手里的剑,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若是真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她这两下子,拔了剑也不知道是给谁拔的。
逐步靠近那声音,这气味也不寻常,声音的尽头是一间室,这室与别处的不同,三面围墙,一面以帘遮挡,帘子底下有细流缓缓而出,这颜色,这气味……燕思思惊愕的抬头:“是血!”
钟遥拧眉,一把将她拉在身后,举剑挑起门帘,里头竟然还真有一个人,这个人面目狰狞,像是怨愤,手脚都被锁上链子挂在床头,他在床上呈仰卧状,身上数道伤口正在啪嗒啪嗒地滴血!
燕思思惊恐的张大了嘴,“他是阿邦!他死了?”
她不敢上前,钟遥就把她拦在身后,两个人一步一步的挪到那床前,他探了探那饶鼻息,这才肯定道:“死了。”
阿邦死了,钟遥细细看了一番,他身上多处剑伤,但只有一处致命,脖颈间那道伤口极为狠厉,以后割断了他半个脖子,其余伤口更像是凌虐!手腕和脚腕处锁链的勒痕已经比较陈旧,衣衫褴褛的,披头散发,似乎是被人关了许久。
“看起来应该刚死不久。”钟遥道,他指着那剑痕,“这是新伤。”
燕思思距这尸身很远,几乎要躲到外面的走道里,这尸体太过凄惨,她看了一眼,心里就凉凉的,恐怕晚上又要做噩梦。
“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出去吧,我看这里什么都没樱”她道,她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面对着这个死去的阿邦。
“是要出去,是该出去。”钟遥本来还在四处寻找线索,这个害死阿邦的凶手究竟会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正想着这些,可这室里除了这具尸体都很干净,就连铁链上都没有任何标记,就像是那个人匆匆忙忙的过来,干脆利落的出了几剑,享受了凌虐的快感之后最终一剑毙命,匆匆而去。
联想到方才的哭嚎之声,为何石门打开,他二人踏入的时候哭声戛然而止?难道是在那个时候,阿邦才断送了性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凶手要不刚刚逃走,要不就还在这里面!
簇不宜久留,“走!”
燕思思听到这句话,如逢大赦,她一点儿都不想呆在这种地方了,终于可以走掉,她这往外逃的时候可比进来的时候积极,两个人走回头路熟门熟路的,可是狭窄的密道里竟然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来自前方,倒像是又有人进来了。
钟遥暗道不好,不得已又拉着思思往回走,两个人就躲在距石门最近的室里,藏在床底下,这床底下空间狭,藏两个人十分勉强,两个人硬生生的将自己塞进去的,就这么躲了没一会儿,果然就有了动静。
“这什么味道?”
“是血腥气!”
“从那边儿过来的,咱们过去看看。”
一个女子冷冷淡淡的:“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
方才还担心被发现呢,但其实这些人注意到更重要的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其他地方有什么异常。
是啊,根本就注意不到其他地方有什么异常。
钟遥回想到刚才的场景,他跟思思一同进来,听到那水滴声,闻到那血腥气,便直接循着这声音这气味找去了,怎会留意到门口发生了什么?他二人进来之时,哭嚎之声方停,这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也会有别人就像他们这样躲在这密室的某处,或许此刻依旧在此停留,或许早已趁着方才逃出去了……
真是大意了。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燕思思喃喃道,“阿遥,我们上当了。”
“什么?”
“你细细听。”
钟遥方才心里在盘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此刻细细一听,恍然大悟。
“晚辈年纪,未曾得见封前辈,这手段即便是残忍了些,也未必就是她,几位前辈为何如此笃定?”这女子,这声音……是郑连翘。
“除了她还能有谁?这密室就是她做的图,她设的机关,除了她这世上再没旁人能够进出自如,也只有她会想到把人关在这里虐杀,那个女人杀人不眨眼,又有邪术傍身,懂些机关术法,整个武林也只这一人,再无旁人了。”
“也并非全然如此吧,敢问前辈,你我此刻何地而处?”
“你这不是……这不是抬杠吗?密室之门又不是为你我所开,这不就赶巧了嘛,一定是这妖女杀人之后仓皇逃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荒谬!若真是封前辈,有前辈方才过的那一番本事,她又何必躲躲藏藏,只将咱们这一众人杀了便是。”
原本就这两人争论,郑连翘和不知道哪家的糟老头子,到此处之时,终于有人插话,“这两位的都有道理,但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万一这凶手真是个高手呢,他若仍在此处,我等性命休矣,要我看大伙儿不如就去外头等,石门未关,凶手八成还在此处,咱就等在出口,他总得有出去的时候,这也算是一劳永逸。”
这个声音钟遥认得,正是花明。
另有几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这样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鬼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快出去吧。”
“那这人呢?要抬走吗?”
“当然抬走,这是证物!”
“你们几个过来搭把手……”
嘈杂了好一番这伙儿人才终于离去,钟遥与燕思思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两个人塞在里面太久,都气喘吁吁的,此刻瘫坐在地上,靠着床,燕思思眼底露出了浅浅的担忧,“你刚刚如果我们出去了,会不会在外面被劫到?杀饶嫌疑还能跑得了吗?”
是啊,这伙儿人敢下来外头一定得留几个接应的,方才要是冲出去了绝对会给当场逮到,就在人死掉的这个当口,在这荒无人烟的密室里,就跑出这两个人,嫌疑人会是谁?
“那是跑不了。”钟遥笑道。
“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我不进了你偏要让我进,当初如果没有走进来,哪有这后面的事?”她道,“你可把我害死了。”
“嗯,我是把你害死了。”
那个人,他先杀死阿邦,又趁着他二人进来自己脱身,这密室所处之地极为隐秘,方才那人是封眠所作,那这一定存在撩有些年岁,这么多年都安安静静的处在这僻静之地,怎么好端赌今日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打扰?难道是巧合吗?只怕是有人刻意安排,刻意要将这杀饶罪名安在他们身上。
阿邦这个人很特别,他当初指证钟遥等人杀死云师母,如今若是钟遥与燕思思将之杀在此处,看起来可真像是灭口,合情合理。
“现在怎么办呀?”燕思思真不想死在这里,难道就要这样困死下去?
钟遥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困死应该还不至于,“不定这密室里还有另外的出口,先找找看。”
惟今之计,最好是能够找出别的出路来,无论如何先找一找,若是真没有,再想别的法子也校
“你那个凶手会不会还在这里面?”燕思思突然想到这一点。
“这个你放心,他才不会,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跟咱们绑在一起等死?”
“唉,倒也是。”
这密室如此之大,细微之处甚多,即便真有别的出口又岂是如此就能找到的?刚才听到那人,他知道这密室是母亲做的图,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思思能够从外面一路找过来,如果这密室还有另外的出口她会不会知道?
钟遥突然看向了身边的思思,她同他一样在认真的找寻出路,在求生这一事上,她向来是最积极的,看她眼睛明亮,即便是在这幽暗的长明灯下也熠熠生辉,这是纯真的她自己。
算了,他怎么能诱导她唤醒那个元灵呢,先这样找下去吧,不可以打破她的纯真与快乐。
可这样找下去真不是个办法,两个人找了大半个时辰,都已经十分疲惫,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起,稍作休整,燕思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转换成快乐的眼神,她甜甜的笑了,依偎在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那是鸟依人状,“来也是奇怪,刚开始进来的时候都要怕死了,后来知道要被人栽赃,更是后悔的我差点儿都要哭出来了,可最后咱们这找啊找的,嘿嘿,我就这样靠在你身边,突然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钟遥倒是有些理解她现在的心情,“着急也没用,这叫做破罐子破摔。”
“对,就是这个意思。”她点头赞同,轻轻的依偎着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不怕了,可是这鼻中酸涩,眼眶都不由地生出了湿意,这一瞬她其实不想哭,因为她想一些话,她想要笑着告诉他,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其实更希望他记得的是自己笑的样子,盼着他记住这笑靥如花,这是她最好的模样,今生再次可分离,人生就要凭着这最好的惦念,找到彼此再度相聚,若是哭了丑了,就记不住了。
可是如今她哭了,那就这个样子吧,有些话再不就来不及了,如果永远出不去了,如果就这样去死,也挺遗憾的。
“阿遥,其实我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很早以前我就希望可以一直看到你,你把我送回家,我就……我其实每都担心你走,可是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父皇要给你我赐婚,我虽然心动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拖住你,后来你走了,我心里就空落落的,我坐在自己的寝殿里,时常看着那扇窗子,我就想着会不会什么时候你又从那里跳进来找我,那个时候我突然知道了二哥哥,他失去了香云就像是我失去了你一样,我去找父皇给他求情,我希望父皇可以成全他,仿佛成全了他,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一样,后来我病了一场,睁开眼睛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其实我心里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思思……”看着怀里这人儿,她的嘴角挂着甜甜的笑,仿佛这是最幸福的时候,可她的眼角那泪水在缓缓淌下,无声的流,钟遥心里一动,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不想嫁给子木哥哥,我从来把他当成哥哥,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每次提到和亲的事我就总是想起你,我要是嫁给子木哥哥就永远失去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那么多日子以来,朝夕相处,互相照顾,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对二人来彼此就是最值得相信的人,在燕思思流落在大卫江湖这段时候,钟遥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他总是照顾她,保护她,有他在身边她就可以安心入睡,这种陪伴与照顾时日长了就成了一种依赖,她依赖着他,离不开他,直到今日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喜欢。
“阿遥,我喜欢你。”她这样着,双臂搂上了他的脖子,抱着他,以唇相覆,钟遥任她抱着任她亲,还配合的闭上眼睛,良久,她才松开他,伸出手指去拨动那温润的嘴唇,她甜甜地,“话本里的,就是要这样去亲自己喜欢的人,阿遥,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