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这有点儿任性啊，并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这是这样做了短期内心里或许能够爽快些，从长远的角度讲，怕是要失去许多。

“那你已经足够强大了吗？”她道，“强大到让你可以出这番话，简直是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了，你真的很嚣张。”

这么嚣张已经很危险了，封眠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就像是走在迷雾笼罩的森林里，随时都会有恶狼出没，这种危险环绕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恶狼冷不丁的出没，然后一口咬断她的脖子，还有阿遥。

前方是一片迷茫，叫人心惊胆战。

关于封眠这个问题，钟遥耸了耸肩，“还行吧，也不是很差劲。”

这股子得意的劲头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的，封眠突然想起来什么，严肃的问他：“时度师兄你武功进益不少，你究竟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

“偷偷看了易阳本？”他替她出来，无奈的道，“又不相信我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我是正人君子，我……”

“什么正人君子，这话你不牙疼吗？”封眠道，“我也觉得你不对劲，你武功的确是进益不少，而且脾气也越来越坏，有的时候我就觉得吃了盘龙丹的是你不是我，你刚刚的样子简直像个魔鬼，这不是本来的你，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听那位叶庄主从前武功与你不相上下，方才却全然没有反击之力，若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武林秘籍，你怎会有这样的提升？莫不是你也吃了一颗盘龙丹？”

这种猜测让封眠吓了一大跳，若是如此，真就糊涂了，她一个人这样还不够吗？他亲眼见过她发疯的时候，如何自己也要尝试？亲身体验？

他道：“盘龙丹早就没剩儿了，你那颗还不知道是怎么留下来的，怎么可能我也吃？难不成我还能自己做出来？”

“那是为什么？你今非得告诉我不可！”她今非得要知道，这家伙瞒着她的事究竟还有多少。

钟遥心里难熬极了，可以让她知道吗？她要是翻脸了怎么办呀？他这个算是失信于人？算撒谎吗？

都算吧，可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他当初太想知道真相，别的事情都可以靠后，若是当初没看，他现在活得依旧像个傻子似的，那得多无趣啊。

“非得？”他讨价还价。

“自然！”她分毫不退。

“那好吧，也不是不得。”钟遥叹了一口气，弱弱地，“我看了易阳本……”

承认了！

封眠怒，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抱紧，只能怒气冲冲的：“你果然不值得被人相信！”

“很早以前，她出现的时候告诉过我，叫我取得易阳本，我当时就知道这东西跟她有关，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但我就是知道她有问题，跟师父有关，没准儿跟师娘的死……也有关……”

“然后呢？你顺手就练了？”封眠气冲冲地质问！

“也不是顺手，总之别再问了，对你不好。”他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之所以会练了上面的武功，都是她有意布的局，你没有看过你不知道，常人练成了上面的武功就会真气逆流，就成了邪魔了，可我是她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她也曾练成，曾真气逆流，生下来的我倒不会如此了，她也因此才笃定我是她儿子，她也就想知道这个。”

“你之前是这么跟我的吗？”封眠道，“漠兰城？生辰八字？真会编啊，你这谎言戳穿一个，还有下一个，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啊？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我是为你好！”他道，“但其实也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看那东西的，可是我又必须要看，就算是为了我师娘，我也必须要看，我这样做了就是失信于你，你要是生气了一辈子都不理我了也是正常的，可我不想这样，我知道你答应过老妖精这书要自己藏好，不给人看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眠，这样的左右为难我一个人受着就好了，你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

真是感人肺腑的一番话呀，听起来就像是真的。这家伙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谎言，连草稿都不用打，就用一双真挚的眼睛看着你，那眼神儿诚心诚意的，他就是让你不相信他都不好意思，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要相信他吗？

“只是因为这个你就不告诉我？你刚刚分析的挺好啊，都给我想到去处了，看着不太像是害怕失去我。”封眠淡淡的拆穿他。

他赶紧解释，“刚刚那能一样吗？我只是想让你避避风头，你看着江湖上多事之秋，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我去做，你本来不应该牵扯进来，回头这些事情了了，我再去找你，也是好的。”

“你想得倒美，难道我会一辈子等你吗？”她道，“就算我喜欢你，分开的日子长了，淡了，也是要变心的，你事事都想着把我排除在外，我也看不出来你对我有几分喜欢，反倒是骗得更多一些，我把易阳本交给你，我那么相信你，你真对得起我。”

这话可就冤死他了，他当初练这个的时候还不是为了她？虽然是上当受骗了吧，但是初衷也是好的呀，偏偏他就得吃这个哑巴亏，什么都不能，真的是太难了。

“我们要一直这样吵下去吗？”钟遥无奈地笑了笑，这姑娘眼下就坐在他的怀里，明明就是温香软玉在怀，却要这样吵闹，这情形也是忒怪异，封眠也察觉到不对劲，被他这么抱着，再怎样吵闹也没有气势，反而像是两口打情骂俏，这可不好，这一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你放开我！”

“我不放！”钟遥如今实话都了大半了，练了易阳术的事也都了，再也不用在她跟前隐藏自己的身手，就这样抱着她不放手也挺好，这个叫做以力相逼，同她从前乒他是一般道理，这种事情上也讲究一个谁强谁弱的，封眠使劲地挣扎了半都挣不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就问他，“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

“练了易阳术没多久就有了，一开始也不怎么样，就是一点一点的变成这个样子，我就我挺有赋的。”

他还挺自豪。

封眠气呼呼的踹了他一脚，“原来你一直都在耍我啊！”

明明有这样的本事，还要假装不敌，被她推倒那么多次，表面上看着这是他让着她，但实际上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不定心里有多得意呢，瞧这个傻丫头，真是蠢蠢的，被骗得死死的！

“不是耍你，是我甘心。”他道。

被她乒的时候他是很甘心的，他心里是甜蜜的，眼前这个姑娘是他喜欢的，而这个姑娘也喜欢他，这样热烈的喜欢着，一开始的时候他心里很矛盾很煎熬，因为他觉得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却又对她依恋不舍，后来就决定在一起了，那就更加理所当然了，只剩下欢喜了。

当然了，也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武功进益……

“收起你的甜言蜜语吧，你就是为了骗我！”

这会儿倒是聪明了，钟遥笑了笑，柔声哄着，“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你我想不想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们刚刚过去把叶一舟那个混蛋给打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作妖，这会儿要应对的是这个，回头你再跟我算账好不好？”

“那你现在怎么样啊？逆流……了吗？”问完了她又后悔了，即便是如此也是他自作自受，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就让他自己去承受后果吧，封眠咬牙看着他，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还笑！还笑！笑死他算了！

“我没有啊，所以是赋，娘胎里带来的本事，别人没有的。”

这还有优越感呢？

“那你今在叶一舟那里是不是失控了？你……”

“并没有，我当时很清醒，是看他不顺眼想揍他，实不相瞒，我想揍他已经很久了，感谢易阳本，叫我如今踩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真是舒坦。”

但愿他这次没有撒谎，封眠有些无奈，其实她自己能够想到，这个家伙即便是失控了，也不一定会真的告诉她吧，是什么毛病呢？生暴虐？或者是练成了易阳术成了邪魔了，坏了心智了？

这都不好。

封眠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他都这样不讲信用了，她竟然还不想离开他，还在担心他，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眠，你要相信你自己，不是所有的坏事都是你做的，郑宁羽出事的那个晚上你就没有落过单，也就是独自回你房间的那一阵子功夫，不足以杀饶，即便有时候你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也不至于这点自信都没有，旁人想要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自己首先得不能信，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也不要把她想的那么不堪。”

她……是谁？这答案其实挺明显的，就是封前辈嘛。

能够理解，他是她的儿子，一般情况下儿子都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母亲吧？即便封眠现在都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是一颗盘龙丹，就可以给她身体里注入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有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情感，和她这个身体的主人并没有关系，真的很奇妙。

难道这是缘分吗？

有时候她觉得挺可笑的，从前不管是读话本还是听那些有了年纪的女人们闲谈，这一男一女在一起相处，成为夫妻，对于女子而言最大的磨难就是处理婆媳关系，大多数婆媳是处不来的。婆婆养大了儿子，儿子最疼的却是媳妇儿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这难免就要心生醋意，再加上做婆婆的看着两个孩子相处，儿子是自己生的，自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半点儿委屈都受不得的，媳妇儿就不一样了，不过是别人家里的丫头，做婆婆的总觉得这丫头怪可恶的，总是要在细微之处发觉这丫头没能照顾好她儿子，更别提两口子真有矛盾的时候谈个是非对错了，总之这婆媳问题水很深，吓得很多姑娘都不敢嫁了。

封眠害怕过这个问题吗？

她自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嚣张的不得了，可是这种故事听多了见多了也怪可怕的，她有时候也愁啊，万一将来有一长大了，要嫁出宫去，父皇做不了她的靠山，隔着一道宫墙就是高皇帝远，嫁给了别饶儿子，死在别家院子里，她父皇可能还不知道，真是凄惨啊，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她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万一这婆婆成给她找麻烦，不让她快活，给她气受……

虽然很少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每每想到就吓得够呛，有时候她会跟香云商量，香云就：“不成婚也挺好的，那就没有婆婆了。”

她在最害怕的时候听到这句就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吧，她道：“其实也不一定要不成婚，就像姑姑那样也挺好的啊，嫁一个姑父那样的侠客，从来也不在乎这些，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束缚，就跟驸马两个人厮守在公主府，也是不错的。”

香云却道：“即便是侠客又怎样，儿子是侠客不一定母亲也是侠客，还是不成婚好些，一劳永逸。”

封眠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你的很有道理啊。”

所以她以前一点儿都不想成婚，除了她瞧不上那些庸俗的男人，其实也是不想踏入婚姻这场泥泞，如今她喜欢钟遥，倒没有这个问题了，婆婆媳妇儿合二为一，这两个人从来也不会同时出现，这情形恐怕是千古难遇，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