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粘酸吃醋的模样非但没叫人觉得欢喜,钟遥心里倒是凉凉的,丫头从前单纯跳脱,近些时候越发温柔,可一旦提到这件事,就变得如同山间的老虎,虽不一定能吃得了人,却也能狠狠的咬上几口,更不提惹急了再掉两滴金豆子,到时候哄起来可就费事了。钟遥真的是太绝望了,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吗?怎么封跃白也知道了?这个人真是太卑鄙了,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挑拨,枉为江湖男儿。
“你喜欢就够了,别人什么都不重要。”钟遥作发誓状,“她怎么想都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你要相信我。”
这会儿还在被众人围观呢,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生好奇,李洁也过来凑热闹,指着钟遥问,“他背叛你了?”
洛经赶紧拉了她一把,“你别捣乱。”
心里想着这丫头真是那个饶好妹妹,她哥如今定然是乐坏了,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心里不定在狂笑,她竟然还要火上浇油,钟遥上辈子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这辈子遇着这兄妹俩。
“我没捣乱!”李洁不肯就此罢休,“眠你清楚,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钟遥扫了她一眼,眼神已经没有那么善意,洛经赶紧给人拉走了,“走走走,出去转转,你不是不想在屋子里呆着吗?这会儿凑什么热闹你?”
两个人打打闹的出了房门,屋子里突然就清静了些。李玏抬头看了眼两人,就觉得自己在场挺不合适的,遂对林非央言道:“手底下人都安排好了吗?”
林非央并不是傻子,也是个识眼色的人,闻言立时躬身道,“还是有些不妥之处,需得公子亲自下决断。”
“那你怎么不早,走走走,这是要紧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李玏步子极快,林非央快走几步追了上来,见四下无人了,才忍不住问,“眼下姑娘正生着气,这不是咱们的机会吗,为何您却要刻意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解决这龃龉。”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趁火打劫吗?
李玏笑道,“眠她哪里是真的生气,分明就是见他太担心了,故意岔开话题,这丫头……”
“您真是了解姑娘,那位钟公子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如此一想,他家公子才是思公主的良人。
李玏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今,他于她而言还只是个旁观者,没那么重要的。
这两个人如今情深意重的,要将二人分开还没那么容易,这事儿要细细筹划,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叫人伤了防备之心,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不要那么惹眼。
封眠一脸不快的回到房间里,径直走到床边,然后盘膝而坐,钟遥无可奈何的尾随,坐在了她的身边,一个头两个大,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这事情他都解释过许多回了,郑连翘怎么阴魂不散?
“那我都拒绝过她了,我都跟她翻脸了,跟你交个底儿吧,这回过来珣阳,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她那么一个要面子的人,我总觉得她会报复我。”钟遥拽了拽她的袖子,却被她甩脱,她忽地转过身子来,“好啊,翻脸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呢。要是没有今这一出,她是不是永远都知道不了了?上回她看见的,那还没到了翻脸的地步吧?
“那个时候我急着找你,你也知道我被人下了毒,遇着点儿事儿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她一直在我跟前话,还没一句是我想听的,我当时没做出什么事来已经很客气了,总之不是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可不能多想。”他觉得自己解释的够好了,怎么看她的神情倒像是越越糟糕呢?这丫头,人就这么一丁点儿大,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的醋?别的姑娘是水做的,她得是醋做的?
他心里正是惴惴不安,那只是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阴云密布呢,立时又变得柔情蜜意,她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也不要这样想我,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心情不好,你就要为我担心,你看这样子多好,郑连翘不是你犯下的错,你心安理得的解释,心里应当是爽快些的,如今我靠在你的怀里,抬头看着你,我看见你眼角的笑意,我心里也就欢喜了。
“你不生我气了?”钟遥终于放心下来,重重地弹了个脑崩儿,“死丫头,还跟我装呢,就知道吓唬我,哥哥我要不是在乎你,能被你吓着?东西。”
封眠捂着脑袋惨呼一声,又是咯咯的笑,“那你也不紧张了?刚刚看你那样子,就像是见着我走过炼山火海,我知道你心里在意我,就像我在意你一样。”
还真别,被她这么一闹他这会儿还真是松快,不禁觉得自己犯贱,这是怎样一种古怪的心情?
“你要告诉我,刚刚你进去那么久,都发生什么事了?”他道,“我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你可别想着瞒我。”
“我又不是你,我永远也不会瞒着你。”她道,“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我就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面对封大哥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再也无法如同从前那样与他相处,最近到底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心境也不复从前了。”
“你现在终于知道怀疑他了?”钟遥扬了扬脑袋,颇有几分得意,“早跟你他不是好人了,最早把你绑聊人就是他,那个时候路上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也是他,也不知道这家伙存的什么心思,半路跳出来装好人,又是认妹妹的,又是送你回家的,又要带你治病的,不过不管这家伙什么心思,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然已经怀疑他了,以后千万不要跟他独处,他若是翻了脸可不是你能招架的。”
“可是他不是这么的,他承认了最早绑我的人是仓山派弟子,那些人是色心大发,已经被处置了,他他是为了救我而救我,其实我觉得可以得通,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好像有点无法接受。”她有些苦恼,大抵是因为她已经认定了他是一个坏人?可是为什么呢?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确定哪件坏事就是他做的,只是一些捕风捉影作不得真的事。
“你相信他?”钟遥挑眉。
“我不知道。”她有些迷茫,“可是你的那些总要有个理由吧,他为什么要绑我呢?我之前跟你们所有人都不认识,难不成他也是看中我的美貌?”
“你可别臭美了。”钟遥给她泼一盆冷水,希望她能冷静冷静。
“我不美吗?”封眠怒。
钟遥当然道:“你美,就你最美,你就是地间第一的美人儿,没有哪个及得上你。”
“你知道就好。”她觉得他的有道理,这别人她有什么毛病她都认,不过漂不漂亮这回事,她心里最是有数,敢她脸上有毛病,那这个人就是脑子有问题。
钟遥好在没有问题,否则他一定会为自己的问题感到后悔。
“可是落在他眼里,这可能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他道,”他这个人从不亲近女色。”
“是啊,不像你,多讨姑娘喜欢。”封眠道,“我也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觉得不可能嘛,可是除了这个好像也没别的了,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要对一个跑在街上素未谋面的丫头动手。”
“要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可那是仓山派,前朝余孽,不准儿这些人就想着颠覆朝廷,还想着复国的春秋大梦。”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封眠不解,她就是一个过来住几的外国人,除了长的漂亮些,丢在人堆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卫朝朝廷是否颠覆,跟她一个越夏公主有什么关系?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处。
“你是越夏公主啊。”
“我知道啊,这又如何?”
“他可能是要挑起两国战乱?毕竟你要是在这里出事,你那子木哥哥必得要对你父皇有所交代,中间再动些手脚,就能够挑起两国纷争。”
这些法她从前倒是听过,所以她一直都要用另一个名字,一直都要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会有此种杀身之祸,可是,“封大哥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江湖上势力互相渗透,仓山派若是由此野心,朝堂中想必也不会安宁,她的身份未必就是一个谜。
“他……知道啊?”封眠这个时候就没那么笃定了,其实她还是比较相信他。
“可能吧。”钟遥道,“不过也不一定,他也有可能是把你当做了旁人,绑错了也未可知。”
“旁人?”
这丫头与江家人如此亲厚,想必与那李洁也是时刻凑在一处的,李洁时常出入靖南王府,难免惹人注意,她身份又如此特别,要是绑那个绑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钟遥笃定那个人没什么好心思,可是这么久以来他都想不明白,封跃白,仓山派,这些人究竟在盘算什么?
江湖朝廷起来是两条线,互不干扰的,但其实哪里能够真正的做到永不相交?仓山派那些人原本都是朝廷的敌人,如今身处江湖,很难保证有一不会在朝廷与江湖间燃起一场硝烟,想到如此,钟遥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知道将李玏带来这珣阳派是对还是错。
“还有,供词的事还是快些去解决吧,宜早不宜迟,别让她上了陈泽的当。”
“嗯,我尽快。”
庆阳云华门,路乔回去房里安安心心住着,甚至晚上陈泽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儿反常,不过陈泽感觉,这就是最大的反常。
灯光下的美人柔和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夜深了有些睡意,路乔不像是从前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是像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妻子。
这就让他足够纳闷了,明明今日是不欢而散,她又被困在这屋子里,竟然还能够给他好脸色?真是稀奇。
“你究竟又在盘算什么?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他颇有些不安的问道。
路乔轻轻一笑,“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被人关在这里就什么也做不了,如同俎上之鱼,甚是可怜,夫君不知可怜我,却要这样质问我,有夫如此,奴家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不知道归不知道,但定然是做错了,奴家认了就是。”
听听这话,这也是她能出来的?陈泽被她吓得不轻,当即就唤来了于修与晚袖,叫晚袖明了她今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再叫于修查探一番,凡是有关联的一点都不可大意,这一折腾就折腾到大半夜,结果于修空手归来,只留下这么七个字,“回主上,并无不妥。”
待到消停下来之时,路乔已经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了以后见了这帮人,顿时就觉得可笑至极,打了个哈欠又回去睡了,陈泽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难道这样故弄玄虚就是为了让他大半夜的这样闹一番?若是如此,她的目的也真是达到了,但愿只是如此。
可能是他许愿的时候没有对着菩萨,所以这愿望才不会实现罢。
第二日一早,尹庄那几位访客就闹起来了,捏着他家主子的腰牌跑过来质问,若是主子没有过来,为何这腰牌会在他家园子里?
陈泽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女人真是防不胜防?叫于修将那些人拖住,自己怒气冲冲的回到卧房,将躺在床上睡懒觉的女人一把拎起,“你做的好事,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不想善待我,我也没必要善待你。”路乔仿佛没睡醒,眼睛还不大能睁开呢,是无比慵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