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胆儿再回醉狐帮?云帮主与夫人夫妻数年伉俪情深,从前是不知道真相,如今怕是恨不得杀了他,就可怜那云夫人向来是性子最好的,待弟子如同自己亲生的孩子,没想到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怎么养都养不熟。”
两个人正说着,桌上突然扔了几锭金子,惊讶之余抬头,桌案前竟然站了一个美貌的姑娘。
他们只是听说过路乔,并没有真的见过,这会儿当然认不出来,只是看到美女会有莫名的好感,两个大汉连笑容都温柔了许多,其中一个说道:“姑娘这是……”
“听故事。”路乔扬了扬眉,笑的有些温婉,大约是他们最喜欢的样子。
“刚刚那个?太血腥,不适合给你听。”
“我就喜欢刺激的。”路乔用着最温婉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极大的反差更是勾人勾到极致,两个大汉这就知无不言了。
……
路乔匆匆忙忙的往府里赶,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的声音,阿邦竟然在珣阳派指认阿遥与小眠联手害死云夫人,可是阿邦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她近来只顾着对尹子辰的愧疚,一直在照顾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消息。
阿遥怎么可能杀死他师娘?他从前就告诉过她,那是比他亲娘还要亲的人,亲娘生下他就再也没有理会,师娘把他养大,照顾他,维护他,从不让他受半分委屈,前段时候他还在千方百计的想要查明真相,为自己的师娘报仇,可是如今怎么就说他成了凶手?
这一定是又在被诬陷!
许多事情以前没有多想,也不太明白,如今一下子像是明白过来了,又觉得不是那么明白。
她急匆匆地去到尹子辰房间,尹子辰睡了一觉刚醒,看她着急忙慌的过来,慵懒地问了一句,“天塌下来了吗?风风火火的!这个人皮面具绷的人难受,我得睡得久些,睡得好些,才能休息得过来。”
“你快别睡了!”她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同他说旁的,就想弄清楚一些事,他一定知道,“你那天是怎么到月牙村的?手里是不是有陈泽什么把柄?还有,你知道阿邦吗?”
“阿邦不是死了吗?”他脱口而出。
“你竟然真的知道?”她惊讶的看着他,“你快赶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了?好端端的问这个?阿邦说起来是明月阁的人,难不成你要为他报仇?”
“他死了才好,我刚刚得了消息,在珣阳郑宁羽灵前,他指认阿遥与小眠杀了云夫人,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原来是这样。”尹子辰这会儿也是恍然大悟,有些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这下子都通了。
他跟她说起那天的事。
因为她成婚了,那段日子他心情不是那么的好,索性出来游山玩水,正好那就去了卢安,但他并不知道那附近是什么地方,夜深人静时分,他还在林子里逗留,竟然就看到了于修,而令他更加惊讶的是,与于修一道儿的竟然是封跃白的弟子幽生。
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于修背了什么东西,跟在幽生之后,跳入了一方浅井中,没过多久又上来了,而这一次居然是三个人。
他当时也觉得好奇,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于是他也跳入浅井中,想着万一有什么阴谋,他提前知道了,也算有个防备。可事实上他跳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从黑夜一直找到白天都没有找出个什么来,后来竟然等来了钟遥与封眠。
这两个人已经到了,他当然就不会再找下去,如果有危险就让别人冲在前面,这是他的原则。这两个人还是靠得住的,至少不会同陈泽封跃白等人沆瀣一气,他们去了,真相也就不远了,危险也就没有了,他也就放心了。
再后来就是他听说路乔这里出了事,他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却被陈泽扣了起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背的是什么,带出来的又是什么,如今倒是知道了,应当是……尸体!”
“假阿邦的尸体!”路乔也道!
如今她也想明白了,“钟遥为了调查云夫人的事,一直把阿邦的死当做唯一的证据,把你当做唯一的线索,他一直在找你,陈泽把你困在这里,同时也是用你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叫他们无暇再顾及其他,任由他们安排!”
“应该是这个意思!”尹子辰也是赞同的。
所以……是她害了阿遥!
她不仅配合陈泽把尹子辰引过来,阿遥提到自己在找尹子辰的时候,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什么都没说,如果她早点说出来,他早点找到尹子辰,听了这些事,会不会早一点发现他们的阴谋?
阿遥那么聪明,他一定能够发现的!
她就这样成了帮凶,帮着别人一起害了阿遥!
“可是不可能,那尸体明明就是阿邦的,阿遥见过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快眼看书kuaiyankanshurg
“换一张脸也是有可能的。”尹子辰指了指自己,有时候只需要一张人皮面具,或者江湖上一直有换脸的传说,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他话音刚落,她就站起身子来往外走,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就是要找谁去打架的,他赶紧给她喊住了,“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陈泽问个清楚,我要问问他,钟遥究竟是哪里碍了他的事?他想要成就自己的野心,对谁下手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阿遥!”
“你去找他理论?”尹子辰讽刺的笑了笑,“你觉得有意义吗?他只会觉得你知道了真相,想要把你灭口!为什么找上他钟遥你心里不清楚吗?有更好的选择吗?钟遥身负恶名,平日里做事又不讲究,向来就是肆意妄为,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他犯了错,有人要除掉他,张罗起来也会一呼百应,他那般身手,闹起来足以搅得武林风云动荡,乱世才会出英雄,乱了他才会有机会!”
“就因为这些?”
“这些就足够了。”尹子辰道,“他用最简单的方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如今他自己置身事外,外头都已经乱了,实在是很有手段。”
五门十庄各据一方,只有偶尔间的小打小闹,整体上还算稳定的,他想要将云华门发扬光大,实在是没什么机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选择钟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难道我们坐视不管吗?”她有些挫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挫败感了,就算是路南月对她百般折磨,就算是失去了袁清风,她都没有现在这样难受。
她可是把他害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要摆脱路南月,他答应我了,我就帮他完成这最后一件事,他就可以放过我,从此我和他就可以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走他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利用我对阿遥做了这么卑鄙的事。”她瘫坐了下来,捂着脑袋百般痛苦,轻轻地闭上了眼,就有湿润滑过眼角。
尹子辰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很少见到她哭,这个人硬气的很,骄傲的很,即使想哭也不会哭,更不会当着人的面。可是今天,她也成了一个柔弱的姑娘,大抵终于有一件事有一个人是他真正在乎的罢。
袁清风也罢,他也罢,都不如一个钟遥,陈泽这个挂名丈夫就更没他什么事了,他们是风雨飘摇中依偎在一处的两只小鸟,承受着同样的摧残,互相给予彼此希望与温暖,是一起在黑暗中活下来的人,这么多年,这么久的交情,如今他们却让她害了他,实在是狠毒至极。
路南月大抵就是这样安排的,叫她及时离开了他,也依旧活在阴影里,害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路乔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答应他们,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难道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她声音越发无力,尹子辰安慰道,“就算是没有你,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也会做出同样的事,你并不是最主要的,何况你根本就不知情,钟遥对你这么重要,你对他也一定很重要,他能够理解你,你也没有办法,我和他都应该知道你有多么需要自由。”
“我不要自由了,我要他好好的。”路乔道。
她真是很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脆弱的叫尹子辰以为自己其实看到的是幻觉,他从来不喜欢出头冒尖,可是这一次,他犹豫了一番,竟然对她说,“我也算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卢安那种地方,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里,说出去一定会让人怀疑。”
路乔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希望,不过只是稍微想了想,就觉得不妥,“那也只是怀疑,恐怕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比起你说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这么多年来根深蒂固的印象,哪里是你几句话能够解决的。”
“总要试一试。”尹子辰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写,飞鸽传输回尹庄,叫底下的人去安排,一家一家的给送到府上,你最近不要轻举妄动,就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否则他要是有了警惕,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
尹子辰还真是说到做到,说完这话赶紧就写,一连写了十来封,飞鸽传书送回去,鸽子出发的时候,距离路乔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还不到半个时辰。
路乔这回是真的听了他的主意,果然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令她意外的是,自打尹子辰住到府上一直都没有露过脸的陈泽今日竟然出现了,彼时夜已深,她已经睡下了,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斗篷,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从外头赶回来的。
这是出去过了?也不知道又去做什么坏事了。
路乔心里有一股子恨意,当着晚袖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还能勉强掩饰,如今正主儿回来了,这股子火气真是难以抑制,只能是假装自己睡着,避免与他打照面,否则她可能会杀了他!
陈泽进门之后见她睡下,就放缓了脚步,解下斗篷挂在一边,人就往他身边走。
她似乎是真的睡着了,眼睛轻轻的闭着,耳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可是他刚刚进门的一瞬间,仿佛看到她的眼睛是睁开的,也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就像是她原本是没有睡着的,只是因为不想看见他,才要假装自己睡着。
呵,装的这样好,她有这样的本事。
他也没有刻意去唤醒她,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只是对她说,“这些日子没有见到我,有没有想知道我去了哪里?”
他顿了顿,声音十分平缓,又说道,“我去了一趟明月阁,就是那个你宁愿嫁给我也要离开的地方,你哥哥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怎么不说话?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他今晚回来的,本来想着在书房将就一晚就好,后来是从于修嘴里知道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心中就有了些思量,这才不得不过来,如今看她这样,他心里倒是越发肯定了,“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有这种负罪感,人在江湖谁不是在斗?他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两个人虽然交好,也不能因为他的耽误了自己的不是?”
听到这里的时候,路乔就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假装了,也不知道人家明着暗着往自己跟前派了多少个眼线,原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过来说这些做什么,他一腔雄图大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她愤怒的睁开眼睛,一把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居高临下,他虽身子伟岸,如今坐着,自然是比她矮了一头,气势却不减分毫,“原来你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