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惊讶地看着自家哥哥,可以说是又惊又喜,“真的是姑娘?还两个?”
也真是奇了怪了,天降红雨啊,她这哥哥她最是知道的,又无趣又无趣又无趣的……好吧总之就是无趣。
别的男子吧都是会不会说话的问题,她这哥哥很不一样,竟然是说不说话的问题。最久的一次他半个月都没有说话,这个人做哥哥还行,做夫君的话跟他在一起久了得闷死。
就这样的哥哥还能找到嫂子?成欢早就放弃了,偏偏娘亲还是不忍心,还是放不下,还心存妄想,想着他儿子还是能够娶到媳妇儿的,想着她这做母亲的还是能够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把儿子调教的正常些。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有姑娘喜欢成询?
成欢眨了眨眼,“哥你说真的啊?”
成询道:“是思思,另一个算是她的知交好友,燕思思近些时候不知道发生了,她病得还挺严重的,原本是多活泛的一个小丫头啊,最近常常坐在山头,一句话都没有的,也真是可怜了。”
“燕思思?”
今儿这事儿可真是奇了,一出怪事作罢,竟然还有另外一出!
这些年外头发生了什么成询不是很知道,成欢一直陪在父母身边却是知道的多些。
李玏前几年大婚,娶得就是燕思思,只不过据说此燕思思非彼燕思思,不过是个换了脸替嫁的,而真正的燕思思早就于多年以前死于非命,为着此事,十四婶儿可是哭了好久。
怎么如今人在这里吗?
“哥哥,你确定?是燕思思吗?”她有些不太相信。
成询手上动作一滞,回头看着自家妹妹眼神里充满疑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燕思思?
难不成还能认错人?
成欢这才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说起来那个丫头还真是可怜,比她还要小几岁呢。燕思思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十四婶儿,可他们这些人也伤心啊,都是打小就认识的,常常玩儿在一处的。
听说是卷到了江湖纷争之中,十四婶儿就算是有心报仇却也是有心无力了,毕竟那个害死她的人早就已经死了,听说那个人叫封跃白,是临死前发了疯的,自己去死还不够,非得拖着一个人!
实在是难出这口恶气!
“你是说卫朝天子李玏迎娶越夏公主燕思思?”成询惊讶地看着她,这事儿他可不知道,完全都没有听说过的。
“是啊,不过是假的,听说是香云,就是思思身边那个婢女。”
成询好像明白了些,又好像并不是那么的明白,这其中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性?
如果当初死的那个是香云,那么李玏迎娶的公主会不会是真正的燕思思?若是换了脸,这世间就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两个人用着同样的身份,一个死了,只留下一个还活着。
如果活着的这个是真正的燕思思,死掉的那个就是香云了,这一切都能说得通啊。
“当初的燕思思是怎么死的?又是谁亲眼见着她死了?有何凭证?”成询道。
成欢可不知道这些,“并非是咱们这些人亲眼所见,都是江湖上传出来的,这是后来就没有那个丫头的音讯了,江湖中人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有个叫钟遥的是思思的旧相好儿,当日是他认出来了,思思坠入了凌虚渡,他带着人将她捞了起来。”
“凌虚渡?”成询有所耳闻,“若是坠入凌虚渡中,只怕是要面目前非,浑身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他们如何断定那人是谁?”
如此一说,当初坠入凌虚渡的或许是真正的燕思思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成欢这一番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线索,给了他一种可能性。
如今身在此处的燕思思定然是真正的她,那个爱着钟遥的她,也不知道宫里皇后娘娘是否稳坐中宫。
但愿此事不是李玏造的孽,这几家人素来交好,若是真闹得不好看了,以后几家人还如何相处?
“是很惨啊。”成欢感叹,“可怜那丫头一辈子心地善良,可是一辈子怎么就那么短?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物,如何非要跟她过不去?十四婶儿常常念叨,都怪自己没拦住她,叫她跟那个混小子在一块儿。好啦好啦,也别说这些了,如今人还活着就是好事儿呀,她在哪儿,哥哥前面带路吧,妹妹也过去看一看呀,见一见故人。”
山头上两个姑娘并排而坐,路乔看着她,心里也直犯苦,“其实在这里坐坐,心情真的会好很多,成询是个不错的大夫,救人先救心,呵,这家伙就是有本事嘛。”
燕思思默不作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以前吧就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蠢蠢的,笨笨的。”她苦笑一声,“有时候也是真觉得有趣儿,那个时候沸反盈天,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什么都不在乎,怎么就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静静地坐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只看一看云,看一看眼前的美貌姑娘啊。”
“姐姐真会说笑。”燕思思淡淡地笑了,“这世间最美貌的姑娘就是姐姐啦,日后出门就带着一面镜子,见什么美貌的姑娘,随时啊。”
“行啊,都会说笑了。”路乔心中有些酸涩,但还是觉得欣慰,虽没有将这心病根治了,但总算也是好些了的,“你快好起来吧,说真的,思思,成询那家伙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他心里很担心你,你和我不一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个世上很多人都会为你担心的,都会为你伤心。”手机端/
“伤心?”燕思思闭了闭眼,“是要伤心的啊,我的事爹爹他们还不知道,可是这些年姑姑早就知道了吧,就是当年仓山派之事,我恐怕早就让她让他们操碎了心,伤心过了,也就当我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伤心了。”
是啊,仓山派之事洁儿知道,靖南王府延华山这些人估计也就都知道了,这些年都当她是死了,要伤心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如今也就淡忘了。
“仓山派?何事?”路乔试探地问道,她希望自己可以问出她的心结,好不容易她开了口,她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什么很难过的事,你说出来,说出来或许就没有那么不堪,咱们一起面对啊。”
她却不肯说了,一如往常般模样,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仿佛对外界没有感知,却还是看着天边的云。
路乔有些丧气,“许多年前由于我的一时任性害死了我的爹娘,后来路南月打我折磨我,把我当成棋子,我都当作是赎罪,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痛恨我自己,我觉得自己就不配活着,可是我这条命又是爹娘拼死救下来的,我不能让他们白白的死了什么也得不到,于是我就要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上,许多年以前,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要活在这个阴影里,直到后来我死在了封跃白手上,我知道我的人生结束了,就是那段带有负罪感的人生终于结束了,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得到的是全新的生命,死过一次了,我非但没有悲伤,反倒是得到了重生的喜悦。”
“姐姐能够放下仇恨,妹妹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燕思思道。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妹妹就是放不下呢?我总想着,这世上大抵没什么事会比害死自己最亲的人更要荒唐,更叫人绝望呢。放过自己吧,成询那块儿木头也总是说,要悦纳自己的生命,要去得到善良的快乐,去得到真正的快乐,人这一生有何追求?如果欲望无法避免,那不如叫自己的欲望善良些,去得到最简单的快乐不好吗?痛苦是一定会有的,可总是念着苦便是对不住自个儿了,你说是不是?”
燕思思一言不发,路乔就有一种挫败感,这死丫头啊,还真是狠毒,就是叫人为她伤心!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路乔赶忙回头,背后竟然是一男一女正缓步走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真是难以置信哦,同成欢的理由是一样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何成询那木头身边也会跟着一个漂亮姑娘?除了她以外真的会有别的姑娘受得了他?
这家伙无趣的就跟块儿木头似的。
成欢走近了,对着她欠了欠身子,路乔退隐已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了,见了人还要行礼的?
成询倒也时常如此,这样一想,眼前这对儿男女天生一对儿啊。
路乔爬起身子来,她对眼前这姑娘颇有兴趣,“姑娘你是?”
她转头又问成询,“成木头,这位姑娘是谁啊?有我姐妹二人还不够?你最近艳福不浅啊。”
成欢抿唇一笑,“姐姐是路家姐姐吧?”
路家姐姐?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路乔蹙眉。
成欢笑得更加欢实,“方才听哥哥说起过了,姐姐好,我叫成欢,成木头嘛是我哥哥。”
兄妹啊?
好吧,这做妹妹的似乎比哥哥可爱些啊,木头的妹妹也可能是啄木鸟,嘿嘿。
路乔笑了,“妹妹好啊。”
她竟也福了福身子,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所以说装一装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只不过平日里懒得装罢了。
成询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真面目,“你可行了,别装了。”
路乔十分无语。
成欢真是个可靠的妹子,这个时候就对自己的哥哥口诛笔伐,“哥哥未免过分了些,说话也真是刻薄,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照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儿呀?娘都要快被你气死了。”
路乔就觉得这妹妹吧说起话来软绵绵的,但是句句击中要害,不错,很是不错,她很喜欢的。
路乔道:“是的呀,妹妹你可得好好说说他,我们两个都指着他瞧病,平日里大气儿都不敢吭一声,可被他欺负惨了。”
成询无语地看着这个火上浇油的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呀,什么叫被他欺负惨了?
他救了她们,这是什么?这可是救命恩人啊!这女人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果然女人是靠不住的,靠不住啊靠不住。
“再敢多言,回头开副方子毒死你。”成询说话简单明了,表达主题,切中要害,言简意赅啊。
成欢摇了摇头,这才去到燕思思身边了。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真的挺惊讶的,甚至还有一些害怕,因为那张脸上是瘆人的森寒。
从前那个娇俏可人的姑娘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想到了前些年众人知道了她的死讯,那场面……往事浮现眼前,成欢只觉得心痛万分,“思思,你怎么啦?”
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以为关于她的事回忆一直活在回忆和梦里,如今才知道她原来一直都还活着,只是活得很艰难。
燕思思转头看了一眼她,一偏身子轻轻地靠在了她的怀里,只是呢喃了一句“欢姐姐”,便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睡去了,还是只是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成欢摸着她的身子,手都在发抖。
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摸起来都硌手,哪里还有养尊处优的模样?
究竟是什么人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那样好的一个燕思思,那个人怎么下得了手?
风轻轻地卷过了,带了点儿沙土卷进了她的眼睛里,路乔看见成欢,落泪了。
真好,这么多人关心她。
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在乎她,她就能撑着这口气儿活下去,为了这些人也要活下去,有的时候人就缺这口气儿。
成欢的一滴眼泪滴落在思思的脸上,燕思思眼睛似乎动了动,不过之后便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所察觉。
那一日,成询背着燕思思回去了院子,一路上众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