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和硕特可汗的营帐,就被正前方挂着的织布所吸引。上面绣着一个女人的模样,那绣功可称得上是精湛,美丽的眼睛微微下垂,若有所思,梨涡浅笑,动人心魄,又不失端庄大气,那便是和硕特可汗的妻子,苏曼的母亲。挂布的左下方便是一张简易的床塌,上面摆放着整齐的被褥,床边有一个香炉,散发出阵阵的檀木香味。离床两丈远的位置有一张长桌,细细打量,竟是用上好的梨木制成,精雕细琢着不同的花纹,谁又能想到那只是一张餐桌。桌子上全是丰盛的菜肴,再配上鲜美的马奶酒,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和硕特可汗正襟危坐,其他王子也都已入座。苏曼连蹦带跳的坐到了和硕特身旁。
“怎么不见大哥?”苏曼望着斜对面的空位有意无意问了一嘴。
王子们鸦雀无声,和硕特可汗严肃说一了句:“他爱吃不吃!”
苏曼察觉不妙,便不再说话,埋头吃饭。
酒足饭饱,苏曼走出营帐,见鸿德格坐在远处的拖车上喝着闷酒,快步上前询问。
“哥?有心事?”苏曼见其不语,接着问道:“还在生阿爸的气?气他吼你?”
“他从未给我过好脸色!”鸿德格一连饮了数口。
苏曼夺下酒袋,说道:“哥哥,这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难怪阿爸会生气,你毕竟是长子,他肯定最在意了!”
“最在意?”鸿德格大笑起来:“我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何出此言?”
鸿德格指着自己的眼部:“你看看我,再看看你,再看看你其他哥哥和额祈葛!”
苏曼盯了半晌,终于想到:“你是说你是单眼皮,我们都是双眼皮?”苏曼哈哈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英明的大哥竟会如此幼稚。
“你觉得好笑?”
“不是,这是遗传学的问题,双眼皮是显性基因,所以双眼皮生的不一定是双眼皮。”苏曼自知鸿德格无法理解,便随手拾了根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你总会知道我们的生命一半来自额吉,一半来自额祈葛吧!”
“当然,额吉也是与你们一样。”
“你听我说完,首先额吉有一个红球一个蓝球,额祈葛也是如此。只要有红球,便是双眼皮。不论有几个,能懂吗?”苏曼问道。
鸿德格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那我们取额吉一半,取额祈葛一半,组成一个新的生命。你看一共有四种组合,前面三种都有红球,所以都是双眼皮,只有两个蓝球组在一起才是单眼皮。”苏曼看向鸿德格。
“所以,我就是这几率最小的一种?”
“真聪明,就是这样!”苏曼扔掉木棍起身说道:“所以大哥就不要胡乱怀疑自己的身份,光凭这一点可说明不了什么,况且正是这样,哥哥你才是所有哥哥里最俊俏的一个。”
“那额祈葛为什么对我如此苛刻?从我记事以来,他就没对我有过好脸色,对其他弟弟都是宠着爱着,尤其是二弟,更是好的没话说,哪怕他要天上的月亮,额祈葛都愿为他摘下来,而我只配骑马射箭,稍微做的不好,就要受罚。”鸿德格眼中闪着泪花。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洙珠族未来的可汗,也许还将是未来统治草原的霸者,阿爸对你寄予厚望,自然要严厉些!”苏曼解释道。
“以我看来,二弟才是额祈葛心目中的人选,希利德格能文能武,毫不逊色于我,我要努力好多倍才能超越他,更何况他还讨得额祈葛的欢心。”
“这就对了!”苏曼扶了扶鼻子:“看来阿爸宠着二哥就是为了激发你的斗志!你可不要辜负阿爸的良苦用心啊!”
“是这样吗?”鸿德格多年来认定的事实,被苏曼三言两语说的有些动摇。
“当然是这样!”苏曼笃定道:“二哥与你感情要好,自然不会与你争抢。阿爸若是不对你寄予厚望,又为何要磨练你,让你自生自灭岂不省心?”
“不管妹妹分析的是真是假,哥哥听着心里确实舒坦了不少!”鸿德格的心病好了一大半。
“哥,毕竟阿爸最终也是依了你,明天去给阿爸道个歉,然后开开心心地准备做新郎官!”苏曼拍了拍鸿德格的肩膀。
鸿德格笑着应下了苏曼的请求。
苏曼比鸿德格更盼着婚礼的到来,她希望娜丽娜可以给她带来好消息。
然而,几日后的婚礼顺利举行,苏曼多了一位大嫂,却始终没有张天哲的消息。
婚礼当天,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气的旋律。新娘子也让人耳目一新,穿上大红的嫁衣多了几分妖娆。
肖德可汗更是带着全家老小一同前来。与其说是重视女儿的婚礼,不如说是重视两族的联姻。笑得最灿烂的自然是娜丽娜的额吉,虽是半老徐娘,但却风韵犹存,嘻笑间透着与世无争的味道,她也算是苦尽甘来,女儿嫁得好,也让她荣耀了不少。而最不开心的便是术仑王子与他的额吉,愁眉苦脸,不像是参加喜事,反倒像参加丧事,既然鸿德格娶得不是哈斯珠拉,那他们便无所顾忌。
其他几大家族的人也纷纷赶来贺礼,金莲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达阳王子。
喜宴上酒过三巡的鸿德格已经醉的摇摇晃晃,从脸颊到颈部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
术仑拿着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坐到鸿德格的右手边,敬酒道:“我妹妹能嫁给你这个草原上最强大的勇气真是几世修来的,我敬你,愿你们永远幸福,白头偕老!”
“谢谢,谢谢。”鸿德格分了两口才勉强喝下。
“都说这温柔乡,既是英雄冢,不知你娶了娇妻后还会不会记得一月后的粮草之战?”术仑借着酒意将话题扯远。
“放心,我早有部署,风南关,志在必得。”
“确实,你这么强的实力,打风南关的确是不费吹灰之力,毕竟风南关难以防守,哪像兄弟我要去攻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伯牙关,哎,真是半分把握都没有!”术仑怪声怪调,言语间透着古怪。
“兄弟没把握,我大可借兵助你,你看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只不过强兵不如强将,若有兄弟你亲自助我,定能消除我心中疑虑。”肖德·术仑不肯罢休。
“这......”鸿德格有些迟疑。
“难道兄弟也知这伯牙关难度极大,莫不是怕了?”术仑猖狂地笑了起来。
鸿德格一杯酒下肚,大声喝道:“既然如此,我便助你,风南关就交由二弟去攻!”酒精发挥了他的作用,让鸿德格头脑发热。
术仑邪魅一笑连敬了鸿德格三杯酒。
喜宴过后,草原恢复了平静,而苏曼也决心去其他部族寻找张天哲。而他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