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谁能让我委屈?我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金九音桀骜的扬眉,神情带着三分得意,“像那个什么大厨房的管事,我抽了她三鞭子,当场就把气出了。”
还嘟着嘴抱怨,“你们京城人就是娇气,我都没怎么用劲,她嚎得跟要杀了她似的。一点傲骨都没有。”
看着她一副骄纵的模样,林崇庭的表情有一丝的龟裂,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他本着脸瞪她,“你是个姑娘家,动不动就甩鞭子像什么样子?你大了,没个好名声可不行。”
“这也不怪你,你打小就没人教,也不懂得这些,对姑娘家来说品行名声最重要!唉,我若是早些找到你就好了。”表情愧疚。
这话就假了,若是有心想找早就找去的,不过是没想找罢了。对于他的话金九音一个字都不信,她垂着眸子不吱声,好似很委屈的样子。
“你现在也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给你找个嬷嬷,你好好跟着学学规矩,你人聪明,肯定能学好的,过个一年半载,为父求宫里娘娘给你指门好婚事。”
金九音嘟囔着,“我还才不嫁人呢。”眼珠子转了一下,“教规矩的嬷嬷?拿针往人胳膊上扎的那种吗?是不是还会让我顶着一碗水在寒风中站,碗掉了就加罚半个时辰?”
林崇庭眉头一皱,“你都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是千金贵女,谁敢拿针扎你?”
金九音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那些教养嬷嬷心黑着呢,借着教导之机没少折腾那些贵女。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您给我找这样的嬷嬷,我可不会忍气吞声,到时把人给打了,你可别怨我。”
林崇庭眉头皱得更紧了,“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亲闺女,我能让个外人欺负你?还有那什么话本子,不许你再看了,乱七八糟的,平白把你教坏了。”
“能做教养嬷嬷的都是品行端正的,尤其是宫里头伺候贵人的,一言一行皆可称为典范。每有宫里放人,各家都争破了头的抢,身份稍低都抢不到。”
“为父也是借着宫里娘娘的光,想尽办法才请到这么一位,别人都巴不得的,你还不领情。”林崇庭斜了金九音一眼,见她并没有强烈反对,便道:“等嬷嬷来了你可要跟着好好学规矩。”
金九音垂下的眸子翻了翻,“知道了。”
虽不情愿,到底还算懂事,林崇庭眼神闪了下,问:“你那鞭子谁教你的?”
“外公找人教的。”金九音道,“外公说了,他就我娘一个闺女,我娘又只生了我一下,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既然谁都靠不上那就靠自己吧。我厉害一点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上得意的表情,“我打小就厉害,整个村子的孩子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外公可高兴了。”
看着喜滋滋的金九音,林崇庭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记忆里金蓁蓁的父亲是个严肃端方的,话不多,但淡淡的瞥上你一眼却会让你浑身不自在,说句实话,那个时候他真有些憷那位老丈人。
可他怎么能这样教孩子呢?九音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性子柔顺才讨夫家喜欢,骄纵跋扈的谁能喜欢?
殊不知金外公就是因为女儿的性子太软弱了,以至于为了个男人撇下双亲和年幼的女儿,所以他才吸取教训,打小就把外孙女当小子养,教她自强自立。讨不讨夫家的欢心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反正他和老婆子给外孙女留下不少钱财,还有一家客栈,好好经营一辈子吃喝不愁。
至于嫁不出去?开什么玩笑,他外孙女长得这么好看,会嫁不出吗?漠北本就民风开放,泼辣的姑娘家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嫁不出。
林崇庭不好说金外公什么,只好委婉的道:“你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有为父在谁敢欺负你?京城不是漠北,这边的人更加文气,你那鞭子还是交给我帮你收着吧,免得一不小心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不!”金九音大声拒绝,“鞭子是外公留给我的念想,我要一辈子带在身边。再说了,京城的人心眼忒多了,我身边没点防身的东西多吃亏?”
她啥都吃,就是亏不吃。
林崇庭的表情都有些要崩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是你亲爹,还能害了你不成?都说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之前您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先有彤堂妹闯进我的院子冲我大吼大叫,后有大厨房管事的刁难,您让我怎么相信您?明面上也许没有,可暗地里呢?哼,明n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不会犯傻。”
林崇庭的脸有些疼,“你彤堂妹她年纪小”
“所以我没和她一般见识啊!”金九音大白眼一翻,“她是您亲生女儿,您肯定向着她,我哪敢跟她一般见识?”
林崇庭气笑了,“你不也是我亲生的么?我还能只向着她,不向着你?”
金九音振振有词,“她是亲爹养的,我是后来的。”只差没明着说她是后爹养的了。
林崇庭看着她,大为头疼,这个丫头怎么这样刁钻呢?不过眼下还是得安抚。
“好,好,好,那鞭子你自个收着吧,只是不许再动手抽人。”见她要张嘴,连忙又道:“我保证,这府里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没有人欺负你总成了吧?你呀,怎么就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直摇头。
“没爹没娘逼出来的呗!”哪句话噎人金九音就说哪句,“我这性子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
“我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是吧?”林崇庭瞪了她一眼,“教养嬷嬷后天就能到,你乖乖的留你院子里学规矩。”
“好吧!”金九音有些蔫,忽然一拍脑门,道:“您不是说要送我一座宅子吗?什么时候过户?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那怀疑的眼神,真让林崇庭抓狂,“只要教养嬷嬷说你规矩学得好,我立刻就把宅子过给你。”
“真的?”金九音表情带着三分怀疑。
“千真万确。”林崇庭咬牙。
“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金九音一副暂且相信你的表情。
林崇庭
他想静静,一个人静静。
不知是那顿鞭子的功劳,还是林崇庭这个侯府男主人真做了什么,总之衡芜院是彻底清净下来了,没有人来找茬,也没有人来挑衅,吃穿用度和ns嫡出的两女一样。
不,还要好上三分。
听说放出来的话是,怜惜她长在外头,那些是补偿。
有人羡慕,有人眼红,却也只能背地里说说过过嘴瘾。现在整个庆宁侯府谁不知道新找回来的四小姐是个一言不合就抽人鞭子的人?
连老太君的人都敢打,何止呀,她是连老太君本人都撅回去勇士。
侯爷没打没骂,隔天给送了个教养嬷嬷,是花了大劲从宫里请来的,听说还是伺候过前皇后的。
府里其他小姐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若说这是惩罚,那她们也想要,非常想要。
至于老太君,请安的时候倒是能见面,只是两人相看两厌,老太君当金九音是空气,金九音当老太君是木头桩子,随大流一起来,随大流一起走,期间坐在角落里装蘑菇,当自己不存在。
教养嬷嬷姓容,人称容嬷嬷,只是这位容嬷嬷并非一脸凶相,相反,她长相随和,说话也亲切,一双眼睛时常带着笑意,却又让人不敢小觑。
第一天见面只是敲定了教学的时间,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容嬷嬷心道:庆宁侯府这位从外头接回来的小姐果然有倾城之色,比宫里的林妃娘娘还要美艳三分。不过瞧着也不像传言里那般骄纵。
咳,之前金九音愤而出府的事连容嬷嬷都有耳闻了。
金九音对容嬷嬷也很满意,能沟通,也愿意接受她的要求,最主要的是没有给她来个什么下马威,九音现在最反感的就是下马威了。
一个两个的都想拿捏她一把,什么玩意儿!
可以说这第一次见面两人对彼此的试探都感到满意。
容嬷嬷确实有真材实料,教给金九音的都是实用的东西,有些金九音总是练不到位的动作,经她稍一指点,她立时就茅塞顿开了。
容嬷嬷真心指导,金九音又不是不知道好歹?自然用心学了。
而世上的事最怕认真,金九音一是有前世的记忆,二是身体条件也好,所以短短几天进步神速,容嬷嬷吃惊的同时也无比欣喜,身为老师,哪有不偏爱优秀学生的?
要说之前容嬷嬷只把来庆宁侯府教导规矩当成差事的话,那现在她因爱才多了三分真心,不觉间就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这么美丽的少女,谁不盼着她好呢?好风送她上青云,自己托上一把又何妨?
不过很快容嬷嬷就见识到了金九音执拗的一面,她的这位学生呀,教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再难的动作她看一遍就能做了,第二遍就已经很标准了,练上两三遍就不会再出错了。
尤其在身体保养一道上十分有天赋,她才教了她一个桂花香膏的方子,没过两天她自个就捣鼓出了玫瑰香膏来,似乎比她的桂花香膏更好用。
这样优秀灵透的学生在绣活上头却愚笨不堪,绣得东西惨不忍睹,针脚大得能钻过一头牛,连五岁的小童都不如。
没有天赋,努力也行呀!
金九音压根就没想过努力,她伸着一双玉手,“嬷嬷,这双手是用来戳针眼的么?”
这双手十指纤长,莹白如玉,奈何却是手残。
容嬷嬷懂她的意思,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开口道:“我曾伺候过静仁皇后,她有一手好绣活,圣上只爱穿她做的里衣。现在的皇后做姑娘时亦是绣工出众。”
金九音张嘴来了一句,“我没想当皇后。”
容嬷嬷
反正任凭容嬷嬷明里暗里的劝说,金九音就是不干。以她的手残,就算辛苦练习了,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能缝个扣子,她用得着自己缝扣子吗?
不需要呀!无论是沉鱼桃花,还是莲香荷香,哪个不比她强?她又何必把十指戳成马蜂窝呢?
压根就没必要!
而就在此时,林崇庭和威武候下了衙相约一起去喝酒。两人都心知肚明,喝酒是幌子,两家的儿女婚事才是重点。
酒过三巡,林崇庭关心的询问了慕世子的伤情,又情真意切地说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安慰话。
威武候神情落寞地应着,却不接他的话茬。他心里明白林崇庭的目的,不就是想退婚吗?他理智上知道这没错,毕竟他儿子昏迷不醒,林崇庭心疼女儿想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情感上他却接受不了。
修寒才昏迷了半年,你林崇庭就急着退婚,是不是心太急了点呢?
当初这桩婚事还是你主动提起的,现在见修寒情况不好就想退婚,这不是小人行径是什么?
林崇庭见威武候不接话,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不想退婚,他心里有些埋怨。
当初他是极看好慕修寒,京中一众武将家子弟他最出色,和他的长女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可此一时彼一时,慕修寒都昏迷大半年了,连护国寺的高僧都断言他醒来的希望不大。他如花似玉的长女总不能嫁给个活死人吧?你威武候这样拖着我女儿也太不地道了。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威武候府在军中颇有势力,他犯不着跟他撕破了脸皮。
沉吟了下林崇庭开口,“世安兄,弟想与你商量一下小女与世子的婚事。”
“你想好了?”威武候脸色很不好看,狠狠地瞪着林崇庭,要不是还有理智他真想掀桌,他娘的,你凭什么嫌弃我儿子?你就断定我儿子醒不来了吗?
“弟想好了,自世子出事以来,弟就反复琢磨这桩婚事,反复迟疑,时至今日,世子昏迷半年有余,弟心虑小女幸福,只好腆着脸”
“你不要说了,我不同意。”威武候打断他的话,表情异常气愤。
林崇庭却无视他的臭脸,“弟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可是为了小女也是弟的私心吧,世安兄,这桩婚事换个人选可好?”
不等威武候回过神,他又飞快地道:“弟还有一嫡出次女,年十四,貌美,以她代替弟长女与世子完婚可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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