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里面才突觉长安奇大!
长安城中遍植樟木梧桐,葱葳氤氲,掩映其中的亭台楼阁,石桥流水,或轩峻玲珑,或温煦市井,铺陈之盛,错落之美,令人惊叹。
“累么?”林子归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不着丝云的天,又用袖子拭了拭额头薄薄的一层汗,问我道。
“还好。。。”我回答说。
“热么?”
“不热。。。”
“没想到你体力竟是不错,这仲夏里行走一个上午,也不喊累,也不叫热。”林子归边说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所大宅子,接着道:“不过快也是也快了,李家在长安城西南,就是紧挨着前面河的那家。”
河是长安城的护城河,水面很宽,水流却比一般的护城河要急上许多的。坐落在河边的那座李家院子,大门是赤朱漆实木制成的,青砖院墙高约三丈,临河耸然而立。只是现在奢华的大门紧紧的闭着,周围又无人进出,在漫漫初夏里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萧瑟之感。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便走到了李家的院门外。
林子归拾级而上,伸手叩了叩巨大的青铜制虎首门环朝里喊道:“有人吗?天幕山弟子林子归前来拜访。”
敲了不一会儿,大门便被一双生着脂褐斑质的干枯双手打开了来,一位看着有些上了些年纪的长者探出头来,“是谁啊?”
林子归又重复了一遍,道:“天幕山弟子林子归前来拜访,请问李家家主在吗?”
我施施然站在台阶下,看向老人打开的院门。只见一缕淡淡的黑气由内向外从大门敞开的缝隙里溢了出来。
“原来是林少侠,快里面请。”老人似是早已得知我们的到来,微微将门打开的大了些,躬了躬身子让了我们进去。
“娉娉,一进这院子就阴冷了许多,确实有些古怪,你跟在我身后可莫到处乱跑。”林子归回头朝我嘱咐。
“嗯,”我应了一声,其实阴冷尚未察觉,但宅子里溢出的黑气我倒是真真切切看见了。“老人家,”我回头朝开门的老人道,“将院门开着吧,透些阳光进来。”
老人答应了一声,把门打开,然后着脚用门后的灰石落儿把门倚了住。做完动作,老人又往里侧了个身,这就把我们引到了宅子里面。
一进门,四五步之外便是一面用青灰砖砌的院墙屏风,屏风左右皆可通人,成包夹之势从两边向大门方向靠。屏风上面对称雕着菱形的蝙蝠福纹,中间一面屏风墙则较两边的两面方正且大上很多。三面墙顶用若干长片灰瓦做了祥云檐,一幅麒麟撷灵芝图几乎将中间的整面正面屏风墙占了个满满当当。
林子归偕我侧过屏风,这才窥见李宅的全貌。
一瞬间,我惊讶到有些错愕,怎么会有这么大面积的水!
观察了一会儿我才得知其中缘由!原来李家西面通着护城河,李府护城河的河水引了进来,撅了一泊偌大的宅中湖。
湖水由西向东回旋将整个李家宅屋包裹着。主宅,客房,东西厢房以岛的形式或大或小的存在在这宅中湖各处,各个岛屿互相以石桥相连,三丈高的院围墙则是似栅栏一般将这片湖水和所有房屋全包在了里面。
我微微侧看林子归,只见他也颇为惊讶,惊讶之余浓浓的眉毛挑了挑,却没有作声,片刻后率先登上了连接门口的中心桥,朝不远处所在的会客厅走去。
“林少侠,久仰久仰!”我们俩还未踏入大厅,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妇人随行的还有几个丫鬟和小厮。
林子归拱了拱手,朝那个人作了个揖,说道:“在下天幕山弟子林子归,受师父之命前来拜会。您便是李家家主吧?”
中年男子也朝他行了个礼,声音扬了扬,“鄙人便是李天成,少侠直呼名讳就好。与令师睽违多年,不知他是否一切都好?”
“有劳李先生挂念,家师一切如旧。只是因为忙于门中琐事,不得空,不能亲自前来,望李先生海涵。”林子归虽看着年纪尚轻,待事却十分老成,对话间未露羞赧,也不见骄纵,恍若无人的与李天成寒暄着。
这时的李天成较刚见面时放心了些,未再过多浪费时间便将事情脱了出。“不瞒少侠,这次休书相邀其实是有事相求。近日鄙人小女有恙,已缠绵病榻数日,老夫虽请了多方大夫诊治,病情却一直盘桓,丝毫不见好转。。。”
李天成的话刚刚说完,身后的妇人便发出了断断续续嘤嘤的啼哭声。
李天成转头呵叱,“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老爷。。。”哭声并未完全止住,却是较开始小了许多。
李天成看了我一眼,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对我们说,“让两位少侠见笑了,内人忧思深重,还望多多包涵。”
我未接话,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林子归则是顺着他的话茬说道,“李家主不必介怀,舐犊情深,人之常情罢了。若是我没看错,令嫒的病定是与这水脱不了干系的。”
湖面有风,湖水却平静无波,即便是在接近正午的阳光下仍丝毫不见光泽。
“少侠果真是天幕山的高徒,说的是一点不错。我们先别在厅外站着了,进屋聊吧。”李天成一行人这才将厅门让出,我们也跟着顺势进了这李府的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