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课下来，叶牧杞都是半睡半不醒的，每上一堂课都要被老师点名批评一次。

可是没办法，她困啊，屁·股一沾凳子就控制不住地想睡觉，于是索性就直接趴在课桌上，不管不顾地睡了起来。

老师见她平时挺乖巧的，现在却睡得这么“不省人事”，猜她八成是太累了，而且她睡觉的呼吸很浅，根本打扰不到同学们上课，所以就没再叫醒她，任由她睡。

贴心一点的老师，还刻意把讲课的声音放低了些，比如季墨。

到了放学时刻，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宋月才摇摇坐在身边的“瞌睡虫”，笑道：“放学了，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睡吧。”

叶牧杞慢慢从臂弯里抬起头，半眯着眼：“啊？你说什……”

没等“么”字说出口，她左肩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于是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顾西洲早就把包背好了：“牧杞，我送你回去吧，我见你状态不是很好。”

叶牧杞扬扬唇，笑得明朗，正打算开口拒绝，一个黑色的包忽然“噗咚”一声砸在了自己桌上。

“拿包，跟上。”陆时让甩了包就走，还仗着自己腿长，三两下就拐出了教室。

“那个……不好意思啊西洲同学，我和陆时让正好顺路，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叶牧杞说完，赶紧把自己的包背挂在身后，又把某人的包背挂在胸前，拔腿跟上去。

“喂，陆时让你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干嘛？”

他停下，转过身，双手插兜，静静等着。

女孩背着两个包，一颠一颠地朝他跑来，活像一只四肢不协调的小鸭子，而且脑门上还有一个睡觉时留下的红印子。

陆时让没忍住，扑哧笑了一下，脑海中莫名冒出那句“猪拱过来的感觉”。

叶牧杞追上，气息微踹，一个问号缓缓从脑顶冒出来：“你笑什么？”

陆时让敛起笑容，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你看错了。”

“我视力5.0，你就是笑了，嘿嘿，你就……”她打了长长的呵欠，“……承认吧。”

陆时让见她眼睛有点红肿，也就没心思和她争辩到底笑了没，蹙了蹙眉：“昨晚没睡好？”

叶牧杞边打呵欠边摇头：“也不……算吧，明明睡了的，可今天就是好困，要是换做以前，我就算一晚上不睡觉，也不会这样。”说完又打了个呵欠。

陆时让伸手，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来：“我的包，给我。”

“啊？我们不是坐自行车吗，你背着包……不太方便吧，嘻嘻，还是我拿比较好。”她的意思是，这样不方便她抱他。

陆时让直接把包拿过来，背挂在自己胸前：“没说不让你占我便宜。”说完就转身进了停车棚。

不到2分钟，他就推着车出来，脚一轻松一跨就坐在了车上，手握车龙头，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上车，抱紧，快点。”

叶牧杞乐呵呵地照做，坐在后座上，搂紧了他，枕在他后背的脸还像猫一样蹭了两下。

陆时让顿时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像是有道电流蹿过一样，连声音都略带僵硬：“坐就坐，别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不舒服。”

叶牧杞松了松手，没敢抱太紧：“嗯……知道了。”

“不是说这个。”

“啊？那你还说了什么吗？我好像没听到。”

陆时让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抱紧。”

叶牧杞小心翼翼地抱紧他，他就踩着踏板呼呼地往前走，还带起了一阵微风。

这风比起今天早上的，小了很多。

叶牧杞有点好奇：“你骑好慢哦，不是说要快点吗？不过你技术真好，开这么慢还这么稳。”

“不困了？”陆时让怕她又睡着，要是骑快了，怕吵醒她，更怕她摔了。

其实今天早上骑得就很快，她也还不是睡得很香？可那是他不知道她要睡，现在知道了，他怎么也不可能骑快。

“还有点。”叶牧杞打了个无声的呵欠，“不过没关系，我还能忍。”

陆时让正想开口让她不要顾忌，好好睡，可话才刚到嘴边，叶牧杞却抢先一步说：“对了，这个学期快结束了，那个，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高二就要文理分科了，选文的人，就继续留在季墨带领的三班，选理的人，则随机分配到其他理科的班级。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都选文就可以继续同班，如果选理……就悬了，如果一个选文一个选理那就不可能同班。

陆时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选文，你呢？”

“我记性不好，背书对我来说很吃力。可是我……脑袋转得也不快，物理化学也学得不好。嗯……所以就——”

陆时让打断她：“这些我知道，直接说选什么。”

“嗯……还没决定呢。小姨让我好好想，她说这是人生大事，要好好考虑，否则将来会后悔。”

陆时让下意识地放慢了骑车速度：“嗯，想好了告诉我。”

“知道了。不过我真羡慕你们。像顾西洲和宋月，他们对自己的未来都有规划，老早就想好了选什么。

“特别是顾西洲，他说他将来要当官，不仅早就想好了要选文，连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都规划好了。

“还有你，从小就确立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在音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像我……连选个文理都要纠结。”

陆时让：“好好想，不要急。如果实在没主意……就选文。”

“知道了，没主意就选文。”叶牧杞像是在消化深奥的知识点一样，很慢很慢地点点头，脸蛋儿又在少年身后蹭了蹭：“可是，万一文科不适合我怎么办？那我将来岂不是……”

陆时让手中的刹车忽然一紧，车停了下来。

他两腿蹬地，手捏紧了车龙头，沉默了片刻：“……选错了，你的未来，我会负责。”

语气坚定，声音低沉好听，仿佛有细细沙石缓缓流失于唇齿之间，缱绻温柔。

叶牧杞高兴得都忘了车已经停下，反而将少年搂得更紧了，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哟！”

“嗯。”陆时让继续踩车，又呼呼地骑了起来，“暑假我在雨城有比赛，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和小姨。”

叶牧杞打了个呵欠，声音很轻：“知道，你昨天说过了，”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放心吧，我和小姨在家……”还没说完就没声了。

陆时让把车速放缓，骑得很慢很慢，柔声唤了两声小杞，对方都没有回应。

他简直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这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又睡着了。

陆时让又不好叫醒她，又怕骑太快摔了她，于是只能以最慢的速度踩着踏板，还要确保行车过程中的稳定性，以免把她颠簸醒。

真的是……好麻烦。

麻烦到，他一点办法都没有。